早春时节,依旧能感受到远去的冬天依依不舍地散发着寒意。
天上飘着牛毛似的细雨,行李都盖上了油布,车夫披着蓑笠不时弯曲鞭子轻拍马身,马儿厚密的鬃毛上还能看见一粒粒细小晶莹的水珠。
听这雨声,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昭素把帘子掀开一角,随着马车咕噜噜前进,景色在慢慢向后倒退。原只是漫不经心地欣赏雨景,昭素忽然目光一凝。
车夫也发现了,虽然不知道主家会不会伸出援手,还是开口禀告道:“两位公子,前面有人晕倒在路边。”
白念禾合上书,吩咐道:“过去看看。”
马车停了下来。身后的杭祯和刘妈也从马车上下来了。
此人衣着破旧,打着不少布丁,此时也全然湿透了。头向朝路一侧歪着,泡在一个小水洼里。眼睛紧闭,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天色将暗,如果没有遇到昭素一行,这个人或许就要昏迷不醒地度过寒冷的夜晚,会死也说不定。
两个车夫把他抬上了后面那辆马车,为了方便杭祯照顾他,刘妈暂时坐进公子们的车里。
杭祯是个大男人,自然不用避嫌,直接解开他的外衣帮他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用被子将他盖好。
昭素、白念禾和杭祯是习武之人,自然不会轻易生病,杭祯只好把刘妈的备用药丸拿出来给他灌了下去。
大约晚饭时分,他终于醒了,一开始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等反应过来时,马车门帘被掀开了,露出一张极俊秀的脸来。
“你醒了,快收拾一下,下车吃饭了。”杭祯笑着说完,把帘子放下了。
男子一脸懵地下车,看见一群人铺着油布席地而坐,所有的目光都对着自己一个人。
于是赶忙道:“多谢几位救命之恩。小生姓万,名承礼,正要进京赶考。”
白念禾招呼他坐下,笑道:“还好我们同路,不然累你折回去岂不是我等的不是?在下白年鹤,这是家弟祥松。”
昭素和万承礼友好地互相点头,发现他的眼神往杭祯那边飘,果然听到他问:“不知这位公子是?”
在江堰府时,杭祯名义上是昭素的小厮,因此在介绍时一般会刻意忽略他,以免对方认为竟然把自己同小厮相提并论而产生不快。
所以白念禾习惯性地忘记了杭祯,见万承礼问起,便带着歉意笑道:“这位是白某与家弟的好友,杭祯杭公子。”
杭祯略微对他一点头,万承礼竟然受宠若惊地要起身作揖。众人都被他这看脸的操作惊呆了。
待终于寒暄完毕,几人都开始吃起饭来。昭素是对“食不言寝不语”这样的规矩不屑一顾的,直接问道:“万兄是孤身一人,只凭双脚来到这里的吗?”
本来端着碗专心致志吃饭的万承礼放下碗,把筷子整齐地摆好,才回答道:“正是。小生云贵府人士,因为家贫并无钱资乘船坐车,只好依靠一双腿脚,一路上已经磨破了很多双草鞋了。”
无需再问就知道他这赶考之路有多么漫长和艰辛了。
白念禾道:“那剩余的路程,万兄刚好可以和我们同行,若是步行,只怕会错失春闱。”
万承礼无以为报,只好再三道谢。
不过有些麻烦的是住宿问题。
原本若是要宿在马车里的话,昭素和白念禾一辆车,杭祯和刘妈一辆车,几个车夫睡另外一辆装有行李的车。
如今多了一个男子,就不大好办了。
万承礼主动提出要和杭祯睡一辆马车,并且不在意刘妈的存在。刘妈一把年纪了,也不在乎这些。
昭素临睡觉之前还颇为担心地掀开窗帘看了一眼。白念禾笑她:“这算不算是引狼入室?”
昭素翻了个白眼,熄灯躺下睡了。
翌日起床,杭祯和刘妈又是抻脖子又是锤肩的,昭素奇怪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刘妈苦着一张脸,“二公子,这位万公子刚入睡时就像一个木头人,笔直笔直的;睡着以后就开始乱动不停,搅得我和阿祯一夜都没有睡呢。”
杭祯顶着一对黑眼圈默默颌首,表情一言难尽,说道:“睡相……略差。”
能让杭祯如此吐槽的,恐怕这位万公子的睡相不是一般的糟糕了。不知为何,昭素竟然有点幸灾乐祸,装作无可奈何道:“京城就快到了,再等几天吧。”
刘妈一声哀叹。
杭祯看着昭素,嘴角渐渐上扬,似是看破了她的心里所想。昭素只好摸摸鼻子去洗漱了。
时隔多年,昭素又一次回到了京城。与印象中的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变化。
昭素他们到的不算早,很多客栈客房都被订了下来,找了一圈总算是安顿下来了。
早在出发之前,昭素就给步家去信了。如今到了京城,自然该去给老夫人和兄长请安。
不过如今她是男子身份,不好正大光明地从正门进去,正要拿着信物去步家旗下的铺面时,就有人来传话,说是请她从后门进,老夫人已经在等着了。
原来自从接到昭素的来信,老夫人就算好了日子,派人天天在城门口等,只要她们一到就能立马知晓。
与初次进入步府相比,昭素感觉到府里似乎没有当初打理的那么精心。东院的走廊上依旧挂着防风的幔帐,但是已经闻不到暖香了。
老夫人再次见到昭素,显得非常高兴,一上来就把她拥到怀里,然后这儿看看那儿摸摸。
昭素简单地把自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