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屋子四个人八只眼睛盯着自己,恩,站的远的那个男人充满了敌意。

他瑟缩了一下,眼里又是惶恐又是疑惑,嗓子有些沙哑:“这是哪?”

“醒了醒了,还能说话呢,”唯一的姑娘小满乐呵呵的说:“这是白老板家,你昨天被人在花楼要揍死了,是白大哥和杜大哥救的你。”

男孩看了看三个男人,分不清谁是白大哥杜大哥,就连忙说:“谢谢恩人救我一命。”

“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怎么被人扔在街上?”杜若飞问道。

男孩怯生生的看了看杜若飞,双唇紧抿,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叫樊江,我父亲是顺天府府尹樊盛海,被奸人所害发配宁古塔,却死在路上。我娘知道消息以后悲痛欲绝,当日夜里就哭死过去。”说道这里他有些哽咽,眼圈也渐渐发红:“我和姐姐本被贬为家奴,后来趁着柴房走水和姐姐一并逃了出来。在外流浪了几月,不料一群歹人看上我姐姐貌美,竟将他骗到青楼卖身。我、我日日去青楼找姐姐,也去报过官,可、可是没有一个人理我,昨夜还被他们打了一顿。”说罢他已是满眼泪水,紧紧咬着下唇,硬是一声都没有哭出来。

“你就是那樊盛海的儿子啊。”月烟是夜点点头:“樊大人是个好官,小公子节哀。”

许是好久没有听到人叫他小公子了,樊江本来忍住的泪水又溢满眼眶。

杜若飞垂着眼看了看樊江,那孩子一双眼睛憋的通红,里面写满了不甘和愤怒。

他幼时还在做叫花子的时候有次生病差点死了,却遇到在破庙避雨上京赶考的樊盛海。杜若飞病的厉害,高烧不退,身上烧出好些红斑,别人见了他都躲着走,生怕是些传染病。樊盛海见他可怜,送他去看大夫,每日替他送些馒头包子,他就在樊盛海那里见过这个长命锁。那人说这是他爹娘攒钱买的,等他将来有了孩子就给他戴上。再后来他被带去离弦阁,再也没有见过樊盛海,处江湖之远,对高堂之事自然不多过问。他不知樊盛海做了三品大官,也不知他早已往生。

好巧不巧,二十年过去了,山水轮转,樊盛海遭难,儿女落魄,却偏偏叫他杜若飞碰上,可不是老天让他报当初那一命之恩么。杜若飞感叹着,他这一辈子怎么都是欠别人命债,先是樊盛海,又是白沐云,难不成他杜若飞的命都是绑在别人身上不成。

房里四个大人各怀心思的不知想着什么,半天没有人说话。樊江看了两圈,犹豫着开口:“几位恩人的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只是姐姐现在还在青楼受难,我必须去救她。若是他日有缘再见,樊江必舍命相抱。”

他一段话说的一板一眼,不知是孩子常年被父亲熏染还是经历坎坷一夜长大,现在丝毫看不出十几岁孩童该有的软弱天真,杜若飞有些心疼,看了一眼白沐云,才缓缓说:“你别动,昨日你差点被人打死,就差一口气了,现在若是乱跑小心你下辈子都是个残疾。”

月烟是夜看了床上的樊江一眼,没有言语。

“可、可我姐姐……”樊江有些激动,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剧烈的咳嗽起来。

“我以前受过你爹樊盛海的恩情,我们江湖人有恩必报,你姐姐我会替你救回来。”杜若飞沉声道:“你在这里给我安心养病,等接了你姐姐过来让你们相认团聚,养好了伤再说。”

樊江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杜若飞:“恩、恩人可是说真的?”

“你姐姐叫什么名字,又被卖到哪家花楼?”

“我姐姐名叫樊雪,她被卖到青花苑。”樊江迅速说,又连忙起身给杜若飞磕了三个头:“谢恩人救命之恩,谢恩人救命之恩。”

杜若飞扶他:“是你父亲救我在先,我还他恩情罢了,你不必如此。”

小满一脸的激动兴奋:“这书里的故事我本以为是说书人编的,没想到还真有这样的事情,公子你说妙不妙啊!”

月烟是夜睨她一眼缓缓起身:“这说正事呢,你捣什么乱。”

安顿好樊江,杜若飞神色幽幽的在大门口唉声叹气。月烟是夜走过去问道:“你又叹什么气?”

“我不知老天是什么意思。”

“老天?若真是天意,你躲也躲不过去,”月烟是夜眼里含光的盯着杜若飞笑了笑,又换了个语调道:“你要怎么去救那个姑娘?”

“去花楼救姑娘,那自然是用银子去赎。”

“哎呦,我说白老板怎么对公子这般言听计从,原来杜公子是个财大气粗的财主,还是白老板好眼光,先下手为强。”月烟是夜刚说完就觉得背后一阵寒意,略略转头,果然看到白沐云神色恻恻,于是尴尬的笑笑:“咳咳,小生在那里还有些门路,不如和公子一起去,和妈妈好好说说,指不定能给公子省些银子。”

杜若飞觉得月烟是夜一副奸商的嘴脸,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算盘,立马拒绝了,后者也只好一副可惜的表情带着小满走了。

走的时候也没有忘记顺一壶酒。


状态提示:樊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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