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思齐惊诧良久。

盛姮明白,这个念头,莫论是谁听了都觉荒谬无比,一个嫁过两回、还生过孩子的女子竟妄想着能入宫得到君王的宠爱?

但她在浩瀚书卷中看到过希望。

“我读过史书,知晓你们大楚这边人妇入宫并非没有先例,昔年武帝生母王皇后不正是先嫁了平民百姓,生下一女,后复入得宫吗?”

温思齐面上的惊诧消失,变得忧虑。

“阿姮,你还是未能放下仇恨。”盛姮在打什么算盘,他自然明白。

盛姮道:“我说过,余生只愿为他而活。”

“可你为何会选这样一条路?”

“这是一条最明的路。”盛琓如今已是大权在握,在盛姮看来,这世上怕只有皇帝陛下的权势,才足以制裁杀夫仇人。再者,天子自古薄情,凭借美色去利用一个薄情男子,内疚之感自比去利用一个深情男子少的多

温思齐道:“但这也是一条最艰险的路。”

温思齐是男子,但也知晓后宫是何等险恶阴暗之地,那些红颜佳丽们为了争宠而使出的毒辣手段,就连他们这些外臣闻了,都觉惊寒。

他忧虑道:“阿姮,我可以视你为正妻,同你平等相处,可待你入宫后,后宫佳丽三千,个个年轻美貌,就算你真有手段能夺得圣宠,又真能受得住吗?”

“你不是寻常大楚的女子,你曾是月上国的女王,你自幼行的是女尊男卑之道,你当真忍得了屈居于男子之下吗?”

语落,盛姮又真切地感受到了温思齐对自己的用情之深。

到了这时,他忧虑的不是此举的荒谬,而是心系盛姮的尊严。

盛姮平静道:“待我活着离开月上时,我便将过往二十余年的尊严全数抛了个干净,若我真还留有尊严之心,那便该在故国的那片废墟前了断余生。”

温思齐是君子,是个真君子,但这时,他却说了一句君子绝不该说的话。

“我嫉妒他。”

君子不该嫉妒任何人,就算真有嫉妒之人,也不应说出来。

但他真的很嫉妒他。

嫉妒他先遇上了盛姮,嫉妒他先娶了盛姮为妻,更嫉妒他就算不在人世了,都能让盛姮念他一辈子。

但最为嫉妒的是……

“你为了他,连二十多年的尊严都不要了。”

尊严。

曾经的盛姮是最在意尊严的人,君王向来在意脸面和尊严。

但此刻,她却道:“和他相比,尊严这两个字何其可笑,倘若当初我能放下尊严二字,弃了君王身段,同他对坐,坦诚相待,何至于落到了今日的地步?”

“那孩子呢?莫非你真指望皇帝陛下能爱屋及乌?”

“我想试试。”

温思齐摇头,神情显然在言:这是一件荒谬的事。

“可思齐,你对三个孩子都很好,不是吗?”

温思齐怔住,他能为这个女人爱屋及乌,那皇帝陛下何尝不会?

盛姮对他冷淡如斯,他都能如此死心塌地跟在后面,就算跪着求着,也盼着她能回心转意,能多看自己几眼,倘若盛姮真主动去引诱一个男人,主动去算计一个男人的心,温思齐不敢去想那结果。

毕竟,在他眼中,盛姮只要愿对他嫣然一笑,他便什么都愿意奉上,且无怨无悔。

简直就像是一条狗,跪在地上,拼命地去舔女主人的裙摆,只盼女主人能给予它一丝回应、一点怜惜。

只是到最后,女主人终究会和男主人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

而舔狗始终是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一声叹息后,二人再无话语。

温思齐如今正得皇帝陛下的看重,倘若盛姮真想入宫,大可请求温思齐帮忙,让他为自己牵线搭桥。凭温思齐对盛姮的痴恋,断是不会拒绝的。

但直至盛姮离开温府,都未提出这个请求。

在她瞧来,这个请求委实太过残忍,但凡盛姮还有一丝良心在,便不愿再多伤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一分。

温思齐确然能办到此事,但也未主动提出,情路已如此坎坷,他不是圣人,还做不到将心爱的女人拱手送出,给自己雪上添霜。

只要还深爱,那定是自私的,若真到了愿拱手让人的一日,那便是醒了、淡了。

皇帝陛下赐予温思齐夫妇的那座府邸,温思齐留给了盛姮,此外,他还自掏腰包,雇了些下人,去那座府上伺候盛姮和孩子们。盛姮如今虽已非温夫人,但皇帝陛下并未夺去她的郡君封号,有此封号在身,她一个女子,在京城里的寡居日子也要好过一些。

和离分居,听起来似乎是天大的事,但真碰上了,也只觉不过如此。三个孩子适应得极快,尤其是盛澜。在温府,她本就是个寄人篱下的孩子,如今,有了自己的新居,岂会不开怀?

只不过,那日她瞧着温叔离去的背影时,心中生出了莫名的同情。

有时,连盛澜都觉自己很是自私,既然爹爹已经不在人世了,那她为何不能打从心眼里去祝福娘亲和温叔呢?

她明知该如此,可心头就是做不到。

盛澜终究无法容忍任何男子取代自己爹爹的地位。

待一切安置妥当后,盛姮终于得了空闲去办另一件大事。

梨木小柜中的白玉圆罐该入土为安了

盛姮花了重金,寻来一名京中极有名气的道士,算出了一块风水宝地,又挑了一个宜出殡的日子。

那日,秋风吹得极冷,盛姮一身素服,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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