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便是除夕,一早府里的主仆们就起床张罗起来。大门上换了新的对子和门神,从正门到府里各个角落都挂满了大红灯笼,过年的喜庆气氛油然而生。
饭前,老夫人带着林靖在宗祠举行祭祀仪式。李好音自然是不能入宗祠的,她站在题着“林氏宗祠”匾额的大门外偷偷看着。
宗祠里挂着列祖的遗像,皆披甲执剑。林家几代武将,从永宁国开国到后代平定边疆,都立下了汗马功劳,因此永宁国历代皇帝都对林家格外信任和器重。
饭后,老夫人给府里的下人们发赏钱,李好音也得了两个吉祥如意的银锞子,喜滋滋地装进自己的荷包里。
当日晚上,林府请了一台小戏班子来唱戏。大大小小的下人们都放了假,一起在园子里嗑瓜子儿看戏,算是一年来辛苦劳动的犒劳。
节日里唱的都是些轻松热闹的剧目,老夫人偏受不了这样吵吵闹闹,看完了第一出《打樱桃》就回去了。林靖对这些东西也不感兴趣,仅仅为了陪祖母才勉强看了一出,等老夫人一走,也跟着撤了。
李好音却看得津津有味,她虽然年纪小,还不懂什么男女情爱,可在玉楼春的时候偷着看过好些话本小说,最喜欢的就是这些爱情故事。
她听着戏文里的“您想小姐;小姐也想您,这是‘相思’。我想平儿;平儿不想我,这不是‘单思病’吗。”不禁啧啧感叹。
忽然发现老夫人和林靖都不见了,想起看戏前老夫人嘱咐自己的话,赶紧跑去厨房,过一会儿拎了一个三层食盒出来,又急急向林靖的书房跑去。
林靖在屋里看书,满月趴在罗汉床上发呆,见李好音来,连忙接过食盒。
满月打开食盒盖子,里面有些煮扁食、鸭子馅包子、鹿脯、虾饼和各式甜咸点心,还有一碗粳米粥,是老夫人怕他守夜饿了,提早让厨房准备的。
老夫人年纪大了,除夕熬不到三更就睡了,每年都是林靖和满月两个人自己守岁,今年又添了一个李好音,好歹人丁兴旺了一点。
林靖和满月看了没什么反应,李好音倒是边往罗汉床上的小桌上摆放,边吞了好几次口水,看得眼睛都直了。
林靖看着她那没出息的样儿,对她说:“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你再去拿两副碗筷来,你俩陪我一起吃吧。”
只要是说吃,李好音比谁都跑得快,没一会儿就又拿来了两副碗筷,也不管林靖,夹住一只早看中了的如意糕就塞进嘴里。
吞了一半,方才觉得失礼,把另一半放回去,有点不好意思地傻笑道:“大人,你先吃,你吃剩的阿音再吃。”
林靖瞥了眼蘸着李好音口水的那半块如意糕,干脆把整盘都推过去,面无表情道:“你都吃了吧。”
“那我就不客气啦!”李好音不再谦让,索性连筷子也不用,直接左右手并用,抓起来就大快朵颐。
看她吃得太多,林靖少不得又得拦着。满月也倍感奇怪的问:“你午饭和刚刚晚饭都吃了那么多,现在怎么还能吃下这些东西,这么小一个人,吃得快比我都多了。”
李好音包着满嘴食物,含糊不清地说:“因为实在太好吃了呀。”
林靖忍不住摇摇头,嫌弃地说:“不知道什么叫‘饱’的动物,非狗与阿音莫属。”又拿手弹了她脑门一下,训斥道:“嘴里含着食物的时候不要说话。”
最后,林靖实在怕李好音吃撑着,强行把食盒收了起来。
除夕夜里,地暖果然烧外暖和。林靖嫌李好音在身边唠唠叨叨打扰自己,另给她找了一方瓜形砚台,让她去墙边罗汉床上的小桌上练字。满月也盘腿坐在罗汉床另一侧闭目养神起来。
吃饱了就犯困的李好音一手捏着毛笔,假装在写字,一手撑着头,实际上在悄悄地打瞌睡,眼看着就要趴到桌子上去了,连外面的爆竹声都没有影响她。
因她刚才嫌热脱了外面的袄子,林靖怕她真睡着后着了凉,就叫醒了她,有一搭没一搭跟她聊起天来。
“你真的不记得自己以前所有的事了吗?”林靖随意地问。听到这话,满月也睁开眼睛,好奇地等着李好音的回答。
李好音揉了揉困得迷糊的眼睛,歪着头努力想了好一会儿,这才认真地回答说:“真的不记得了,就连除夕守岁,也是我记忆里的第一次呢。至于原来的事,我只记得那个坏人把我关在柴房里,然后把我卖到了玉楼春。在玉楼春呆了三个月,每天被逼着看书学琴,还要学跳舞和好多伺候人的规矩。他们说玉楼春的客人很多都是达官贵人,喜欢有才艺的女子,而且我还得记下不同地方的风土人情,这样才能应酬来自不同地方的客人。”
林靖问:“那你都背了些什么?”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小蠢货每天只知道吃和惹祸,她能记下什么。
果不其然,听了这个,李好音立刻坐起来,略显得意地说:“我知道不同的地方都有什么好吃的,比如……”
满月“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林靖也及时打断了她,没好气地说:“没有男人去那种地方是为了跟你聊吃食的,我看你就算留在那儿也呆不长久。”
李好音并没有在意他的讽刺,反而开心地说:“所以我觉得自己运气好啊,当时不早不晚的跑出来,偏偏就遇见了大人你,你把我从那种烂地方救了出来。我当时看见你,就好像看见神仙从天而降来救我一样。”
林靖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