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虹楼的搜查在之后的几天紧锣密鼓的进行,楼内的客人大幅减少,但另人奇怪的是,即便如此,楼内的富贵繁华丝毫不减,且仍时不时有笙箫竹管之声传出。数十年来,百姓们对此已是司空见惯,似乎因熟视无睹,对个中原因也不再追究。
转眼半月已过,朱运力装模作样的日日搜查,每层楼每个房间都不放过,连湘红等头牌也未能幸免。令湘红苦恼的是,以往类似的事塞些银子也就罢了,这一次朱运力却是来真的。
她暗地里曾问过他,到底原因为何,这个书信到底是谁写给妈妈的,朱运力却只道:“女人家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管那么多干什么,小心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她一边觉得恐惧,一边又忍不住深思其中的缘故,尤其是想起之前欧阳隆曾有过类似的信。
反观刘春花,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因为查案搜楼,她也不用动不动就去给客人弹琴,这让她更加轻松自在。只是有时会倚窗神游,不知今夕何夕。
直到七日之后,醉虹楼里不见捕快的身影,之前四处暗查的卫兵也都退走,醉虹楼里又恢复往日的喧闹,富家公子、游士散客也都纷至沓来。
这一日早上,蔡知春前来雅琴阁,告知她晚上须到聚宴堂奏琴。
“不是没到下月月初吗?怎么又要去聚宴堂?”刘春花不悦道。
蔡知春倚在门前,语气凉薄道:“姑娘莫不是不愿意?要知道,醉虹楼可是有规矩的,就算像姑娘这样的红人,若犯了规矩,也不是闹着玩的。”自老鸨死后,她的权力一下子大了很多,在新的老鸨到来之前,整个醉虹楼一半的进账都是她在掌管,也因此,腰杆挺直了许多。
刘春花想起之前几次,自己都是险脱虎口,也不便跟她闲扯,问道:“这次都有谁来?”
蔡知春道:“来者是客,姑娘不必多问,只不过老奴还是给姑娘提个醒,这一次可不比上次,若是再出了乱子,谁也保不住你了。”
刘春花愣愣地看着她提着裙摆,扭着腰身越走越远,一边暗骂老妖婆一边觉得沮丧,这日子实在是太无趣了。
刘春花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她本来是打算用来干农活的,她爱极了春天里长势旺盛的麦芽,还有铺天盖地的草垫,欣欣向荣的长势让人惊喜。她想念在天气炎热时,坐在田边的树荫下,微风吹过时将汗吹干,闻着青草的芳香,大地像一张大手,稳重而宽容地托着她。
她不明白自己这些日子的失落从何而来,原本她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由于相貌太扎眼,一直没多少朋友,却从没像现在这样,无论做什么都好像少了什么,寂寥和落寞像夜晚的月光,静静地笼罩着她,令她无处躲藏,也无处脱身。
整个下午,她都独自坐在琴前,手指漫无目的的划动。她并非有心弹奏,奏出的曲子时而断时而续,时而急时而缓,不成章法,却自成曲调,俨然一副少女心绪。
老鸨的览凤堂对面有一处华丽不相上下的闺阁,名曰醉虹阁,是之前的花魁醉虹的住所。历界花魁并非只有一人,但却有依楼名取人名的规矩,只要成了花魁之后,便都改名为醉虹。
醉虹阁内,欧阳隆恭敬地立在外间的卧榻前,似乎在等眼前的人发出命令。
那人一身玄罗衣裳,发间佩一顶精妙绝伦的金冠,既不显突兀又不失奢华。那人斜躺在榻上,看上去年纪不大,面容英俊,肤色黝黑,显得有些老成。此时双目紧闭,手中把玩一串佛珠,这种佛珠通体暗紫,只在南疆异域出产。
片刻的宁静后,那人手中的佛珠转动停止,“何人弹奏?”
欧阳隆侧耳听了听,便很快辨认出来,“这琴声,应该是醉虹楼的琴魁湘琴所奏。”他邪痞一笑,“怎么,二哥感兴趣?”
欧阳杰看了他一眼,将踩着高靴的双腿从卧榻上放下,坐起身,“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几个是不是把时间都耗在这儿了?”
欧阳隆忙低头,不敢直视他道:“当然不会,金国的事罗念每日向我禀报,我时刻不忘二哥交给我的使命。”
欧阳杰将佛珠扔到书桌上,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洗了洗手,边道:“说吧,金国如今局势如何。”
欧阳隆为他递上擦手的锦布,老老实实地回道:“红延虽然掌控了朝政,但是目前大部分兵权都不在她手中,而且朝中势力四分五散,一时并不好掌控。”
欧阳杰背手沉默了一会儿,“所以,你们给我的,就是这么个结果?”
欧阳隆忙低下头,一副认错的模样,“二哥放心,我已经传信过去,命她加快处理,所幸传国玉玺在她手中,掌握兵权是迟早的事。”
欧阳杰走到窗前,向琴声奏出的方向看去,“兵权眼下在何人手中?”
“据传之前红延肃清朝野,罢黜了一部分官员,但唯独那个丞相顾策之自动请辞,眼下他虽人不在其位,但却掌握了金国的主要兵权。”
“顾策之……”欧阳杰沉思了一会儿,“倒是有所耳闻,此人虽年事已高,却行事沉稳,是难得的统将之才,若不能得为己用,尽早除之。”
“是。”
此时琴声渐缓,似是弹琴之人已经疲乏,抑或是没有心情再奏下去,越发散漫。
欧阳杰回过神,“老鸨中毒的事,是你干的?”
欧阳隆咧嘴笑道:“任何事都瞒不过二哥的慧眼。”
“你不必拍马屁,她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