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扎布不由叹了口气,只得拉着她的手安抚道:“你如今这个样,怎么还有心思担心我呢?”
扎布一双眸子木然显出几分笑意,她回握住我的手,生生扯出笑容道:“可敦身份尊贵,于情于理,我都该多念着可敦些。”
我见她嘴角干裂的厉害,连忙唤绿意去倒些水来。绿意闻声却不动弹只委屈得瞧着我道:“公主,这屋里的水根本就不能喝。方才我瞧夫人渴的厉害就想给夫人倒杯水……”
我听她这么说,缓步走到桌前,还未提起茶壶便闻到一股异臭,不由别过脸,心下又是委屈又满是怒气,随手便提着茶壶走到屋外。
这厢房外的侍卫皆身着藏蓝色胡服,衣袖领口处皆以金线绣了马蹄纹饰,瞧着并不像是行军之人,反而更像是死士。
豢养死士在长安城之中并不是什么罕见之事,虽有律例明文禁止,但到底天子就一双眼一对耳,再怎么励精图治也看不清边边角角里的阴暗之事,况且我知道我的父皇随着年岁愈高对朝中诸事也愈发懒散随意。
在东宫我便见过死士。
说来那事有些滑稽,我原只是去东宫给送些近日民间极是盛行得小玩意。
那时古雅尚在人世,他一贯是乐意耐着性子陪我四处撒野得。我仍记得那日暮色沉沉,是长安夏日来时故又得闷热,我与他一道自大明宫一路骑马,穿过初夏倾盆大雨,极是肆意欢脱得跑到城外三里处,将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闹得草草便要收摊得手艺人拦下,又因出来的匆忙未带银两我便以白玉手镯换了个两个泥人。
如今想来这笔生意当真不是很划算,但那时兴致实在是好,一时之间也就不计较那些个金银贵贱。
骏马疾驰,但快不过雨水堪堪落在惟妙惟肖得泥人之上。我一路飞奔到东宫,即便是有意护着也还是让这泥人走了型,心下又急又气,也顾不得宫娥呼喊“太子正与萧大人议事”便径直往书房闯。
也正是这时,不知从何处闪出几个人影,刹那间刀光剑影将我手中已然走形得泥人一剑劈成了两截。直到那剑锋停在我眼前时,我才看清这那一身黑,唯有袖口处云纹舒卷得正是个方才及冠少年。
约莫是打斗声惊动了殿内议事的人。我瞧见萧彦推门而出,神色凛然得怒骂道:“何人擅闯东宫?”
李晖自他身后探头,继而匆忙朝我跑来,将指着我那剑锋堪堪挡住,笑道:“清阳不懂事,秦侍卫莫要误伤了!”
我亦是后来才知道,那位秦侍卫,秦业侍卫,便是我太子哥哥豢养在东宫的死士之首。
我待李晖虽有疑虑但到底还是试探居多。
若他真有算计草原十八部诸事的本事,了不得到能让顾岳言听计从,那是我大唐之幸。
这事谈起来总免不得有难得些辛酸,毕竟他所为之事桩桩件件都将我放在风口浪尖,但时值乱世,东宫太子有此谋略眼界,又能有这般决绝心性,总归是比我从前以为的不学无术好得多。
门外的死士瞧见我很是平静,见我将茶壶猛地掷落在地亦只是垂着眼并无任何反应,硬生生将自己与这西厢叠石理水得江南园林融做一体。我意料到会是如此情景,但心气并非“早知如此”四字可以轻言平息。扎布生产在即,安怀信却这般待她,这是在同我较劲。他到底还是碍于我身份,不敢明目张胆地再这与长安僵持之时率先发难,又不肯让我好过,便将这些个鬼点子都用到了我身旁的人身上。
“同你们安将军传个话。”我耐着满心怒气,沉声对眼前这许多悄无声息得死士道,“就说劳烦他请个大夫过来,扎布夫人身体不适。”
低头垂目得侍卫并未答话,神色亦是如常,似乎是将我整个人都当做了耳边吹过的风,听过算过。
我冷笑一声,缓步走到一人面前,猛地将他腰间利剑抽出抵在他喉头,这一片死气沉沉才方有了些动静。绿意闻声闯了出来,见我手中握剑又被十多人围困,立刻便跌坐在地上,哭喊道:“你们不要命了吗,竟敢和公主动手!”
“请诸位记得。”我并未理会绿意,只是扯出一个笑,扬起下巴极是骄傲得瞧着这满苑死士,厉声道,“如今这天下还信姓李,皇位之上坐着得还是我父皇,草原十八部的王座尚还我属夫君。”
“若够胆量,便一剑刺死我,兵指长安。”
“若是没没个胆量,还请安将军待客周到些。”
说罢,我垂下酸疼得手腕,随手便将那佩剑丢在一旁。面上极是坦然得迎着剑锋而上,那剑锋见我靠近却是又后怕得退了三分。我看那一贯冷着脸面无表情的死士脸上总算是多了几分不同的神色,暗自好笑便大大咧咧得走到绿意身边将她扶了起来。
我亦是这时才惊觉绿意这些时日消瘦得厉害,竟没什么分量。她从来不是个清瘦姑娘,很是符合我朝风潮。她也一贯嘴馋,从街边三文钱的冰糖葫芦到三百两也打不住的山珍海味都不曾挑。我心下怅然,知道她必然是这几日心力交瘁了罢。
自我与厢房外那些个死侍大闹一场过后,安怀信收敛了些,扎布亦总算是喝上了干净的水。她近些时日腹痛愈发厉害,时常整夜无眠,直至见了红我才惊觉此事有异。
我询问扎布腹痛一事究竟是何原由时,见她苦笑不言,当下便怒火攻心,捏着拳头问:“是阿史那奇?”
“他便这么等不及,连自己的骨肉都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