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依夫人对我咬牙切齿恨不得早日扫我出门的态度,我想但凡我有一点行动能力,夫人都会唤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捉我起来拜堂去。
只是,我是真的起不来了。
昨日受凉,我又自娘胎出生便带病根,所以我很轻易地病了,病到整个人都烧的不清楚了。
就算夫人把眼睛瞪得铜铃大,我也爬不起身了。
滚烫的火焰中,我模模糊糊听到夫人气急败坏的声音,不禁笑了。
好极好极,没想到我在病中竟也能将素来装模作样惯了的夫人气成这样,我可真厉害。
日常自我吹嘘一番,我便抵不住困意又在滚烫的火焰中睡着了。
这一觉睡下去,便从端午睡到了中秋,多亏回春堂林老大夫的妙手医术,几次将要去面见阎王爷的我拉回来,我十分感激,于是在醒来后我十分给面子,不带半点犹豫的喝下了那碗一看就苦的要命的褐色药汁,并且没有说出一个苦字。
哎,今天的我一如既往的厉害。
林老大夫慢吞吞地收拾药箱,我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满嘴的苦味,在林老大夫严厉的注视下轻车熟路地掏了一颗蜜饯扔进嘴里。
吃了蜜饯,我迅速躺倒在床上作气若游丝状,林老对此见怪不怪,连个眼风都没给我,倒是新来的小药徒十分好奇,不停看我,我注意力全在外边动静,心中默念,五、四、三、二、一,
刚好数完,夫人领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来了。
大约今日我那侍郎爹不在家,夫人也不装模作样地扮贤淑,开口就是一顿训斥,直说的我魂游虚空,困意翻卷。
好不容易撑到夫人说完,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地走了,我却又没了睡意,只觉腹内空空,“青玉!”
没有人应我,我这才反应过来,哦,青玉如今在状元府。
刚刚夫人过来说了,我因为生病,不能完成大婚,文侍郎好面子,说了要嫁女儿,便绝不可能让这婚事黄了,更何况今日“榜下捉婿”竟真让他“捉”了个才貌双全的状元公女婿回来,文侍郎喜形于色,更觉这是天定姻缘。
夫人本想吹吹耳旁风,将我这不争气的病秧子扔到庙里自生自灭,谁知文侍郎铁了心要嫁女,两人合计一下,竟想了个歪招,让青玉代我拜堂出嫁,婚后便让她装病,待得我病愈再来个“狸猫换太子”。
哦不,说反了,是“太子换狸猫”。
我只觉得状元公不是脑子有坑就是脑子有坑,这么馊的主意他居然也同意了?
想想明日我便要卷铺盖麻溜滚去状元府,与那脑子恐是有疾的状元公朝夕相处,我便心口疼,头疼,手疼,脚疼,浑身疼。
该来的还是要来。
翌日,一辆灰色低调到简陋的马车停在了文府后门,我在一众丫鬟的羡慕眼光中一步三喘地踏上了马车。
斜斜倚在车厢内,我手捂胸口,做西子捧心状,目光忧郁,唉,今日没吃到夫人的养颜粥,心中不欢喜。
夫人果然对我恨得深情,时时刻刻都想整治我,这马车晃晃悠悠,跌跌撞撞,十分符合它低调的外表,只是差点没晃荡出我一口心头热血。
到了状元府时,我只觉自己已折了十年的寿。
两个侍女,两个婆子正在后门处等我,我进去时还苦中作乐想,从小到大正门没进出几回,倒是走了不少后门,我这也算是关系户了吧。
在房内梳洗了一番,青玉匆匆过来,看她似乎有话想对我说,我等了半晌,她闷不吭声地盯着我,眼眶红红,欲语还休。
我被她仿佛盯着负心情郎一样的眼神给弄得汗毛倒竖,毛骨悚然。
我俩相顾无言了一会儿。
半晌,她仿佛泄了气力,绕到我身后,为我梳妆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