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落,穹庐大帐,传来阵阵哭啼声,昭君抱着小伊屠智邪斯轻哄着,却还是止不住他撕心裂肺的哭声。
“毓秀、你说乾儿是怎么了,从中午到现在就一直哭个不停。”昭君听着心疼不已。
“可能是想单于了罢,单于去狼居胥山狩猎都快半月了。”毓秀一边帮着昭君哄弄着,一边说道。
“是呀,乾儿最喜欢和大哥嬉闹了。”昭君摸着伊屠智邪斯的背轻轻摩挲着,亦是有些想念大哥了。
“唉、单于带着姑夕王去了狼居胥山,前些日右地发生叛乱,左伊秩訾王又带着大军去了右地,整个王庭就乌禅幕大叔镇守,空落落的,晚上连篝火会都少了。”
“是呀、真希望大哥能早些回来。”昭君摸着伊屠智邪斯的发丝,轻叹。
正在这个时候,只听毡房外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昭君眸子一亮,欢喜道:“定是大哥回来了、我们出去看看。”
昭君抱着伊屠智邪斯便出了毡房。
日落黄昏,天灰蒙蒙地,昭君踮着脚向前方逡巡着,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可望了一圈也未寻到,远远望去,为首驰骋的却是姑夕王。
大哥了?
此刻,伊屠智邪斯又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声音凄厉地直让人揪心,昭君只得低头哄弄着伊屠智邪斯,这孩子,平日里安静乖巧,今日究竟是怎么了?
待大部队骑乘近些,昭君这才看清匈奴的骑士们个个低头灰头土脸,一脸悲伤如丧考妣,只见姑夕王利落地跳下马,正朝着穹庐大帐跨步而来。
“姑夕王――”昭君刚要问大哥下落,却只见走近的姑夕王红通着眼,呈大悲之色,愕然一怔。
“阏氏、单于――”只见姑夕王痛彻心扉,悲痛哽咽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单于人了?”昭君抱紧了怀里的伊屠智邪斯一分,使自己的声音尽量显得冷静一些。
“单于为了追一紫貂迷路在深山,被群狼围殴,臣赶到时为时已晚,单于……单于已经归先祖了。”
姑夕王一字一句,重重锤击在了昭君的心口上,昭君退步猛一踉跄,手一松,差点儿将伊屠智邪斯摔在了地上,伊屠智邪斯“哇!”的一声又哭得呼天抢地。
“小姐!”毓秀连忙上前接过伊屠智邪斯抱着,红圈着眼看着昭君,单于怎么可能――
“望阏氏节哀。”姑夕王见昭君眼神空若无物,如被鬼差勾失了魂般只维持着方才抱着伊屠智邪斯的动作,上前一步又沉痛道。
“你休再胡言乱语!”昭君终是又回了魂,颤着身子指着姑夕王的脸怒斥道:“你可知诅咒单于、该当何罪!”
“宁胡阏氏――”姑夕王望着面色惨白却强撑着一脸怒气的昭君,跪倒在了地上,“是臣护卫不力,臣自请罪,可是单于、单于真的已经……”
“不许你再胡说!”昭君如失心疯般上前纠扯着他的衣襟,凄厉地吼道:“单于人了,我要见单于!”
姑夕王第一次与昭君如此亲近,却没想到是这等境况,攥了攥拳,站起身望向身后使了个眼色。
昭君向后望去,只见一排骑兵后一辆马车被人群包围着,后来,一架担架抬着一个人穿过众将士向穹庐王帐一步一步走来。
担架上的人看不清,昭君浑身仿若被一盆冰水浇灌一般,冻得瑟瑟发抖,僵硬的动弹不得。
随着脚步声渐近,昭君终于看清了担架上的人脸,昭君一踉跄,面色一霎那灰白如雪,推开姑夕王便狂奔到了担架旁。
这张脸,还是如初见时棱角分明的脸,年岁的浓密胡须,并未束发,泯着唇一样的霸气又不失温和,只是曾经锐利宛若黑鹰的双瞳,此时永远的闭上了。
昭君深吸了一口气,使出全身的力量抬起右臂,哆嗦着手替他将散落的发勾于耳后,掠过他的鼻息时,手一僵,喉咙一紧,再也压制不住的吐了一口血出来。
“大哥!”一声惨绝人寰的凄厉长嚎,像一匹受伤的狼,如深夜在旷野嗥叫,夹杂着不甘和哀痛――
“阏氏!”
“小姐!”
昭君又吐了一口血,瘫软在地,失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