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州西山脚下,长江近在咫尺,一座规模庞大的金兵大营赫然在目。
这天,南宋枢密使张俊代表朝廷出使金营。
过了江,空气中明显布满了紧张的气氛,西侧的江边停放数百艘战船,不断有兵卒往战船上搬运作战物资,看上去这是金人准备过江东进的前奏啊。
而长江的东侧,黄州江边宋军还没有任何战前准备,长江天险形如虚设,一旦开战,江南西路必将沦陷,到时金人的兵锋肯定会直指临安,威逼京都,后果不敢设想,想到这里张俊的心情立刻紧张不安起来。
军事上的强弱反差,战场上的接连胜利,让金兵统帅完颜亮对南宋充满鄙视和不屑。
这次的南侵纯属光州之战的报复行为,出乎他的意料,宋军防守力量出奇的薄弱,千里防线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在强大的兵锋之下,宋军望风而逃,即便遇到抵抗,那也是一击便溃。短短数日之内,就接连拿下信阳、随州、鄂州等城池,这要放在以前那是不敢想象的事情,完颜亮感慨万分……
接到营门卫兵禀报,大宋枢密使张俊大人出使。
同为武将,心理上完颜亮佩服的是岳飞、韩世忠这些有勇有谋、沙场争锋的对手,至于张俊这个南宋朝廷的大奸臣,他是鄙夷不屑的,闻言冷哼一声:“刀qiang欢迎,安排亲卫领他进帐。”
按照级别对等的原则,张俊贵为枢密使,南宋的最高武官,也是此次出使的钦差大臣,完颜亮应该在营门迎接才符合礼仪。
张俊看着金兵列队布下刀qiang通道,吓得脸色煞白,他一脸的尴尬,小心翼翼紧跟着亲卫,一步步走向帅帐。
入帐后,张俊拱手道:“完颜将军,本官受朝廷所托前来议事……”
“有什么好议的,回去准备刀qiang相见吧。”完颜亮粗暴打断。
见到完颜亮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张俊的面颊有点发烫,鼻尖不断冒出细密的汗珠,双唇紧抿,脑子里一片空白,有点不知所措。能够成为大宋枢密使,张俊也是有些本事的,脸皮厚、心肠黑是他的强项。嘿嘿,张俊稍微平复紧张不安的心情,憨厚的笑着,“完颜将军,不知为何事气恼啊。”
火气稍缓,完颜亮不冷不热地让左右给张俊看座。
须臾,完颜亮冷笑道:“今天怎么想起来议事,上次光州伏击我将士的得瑟劲到哪里去了?”
“光州伏击……”张俊表情惊讶,一脸的无辜。
张俊如此回话,完颜亮反倒愣住了,但看看张俊的表情不像作假,于是就将光州伏击之战娓娓道来。
一万金兵全军覆没,大将完颜弼、完颜锺、哈迷勫接连阵亡,还被劫走黄金三千两、白银五万两、粮食二十余万石和数不清的军用物资,这让张俊有点不可思议。
完颜亮乘势追击,他提高了声调:“此次争端是由你方挑起,我大金不过是被迫还击,请问光州之战我军阵亡的一万将士如何交代?被洗劫的财物和军用物资如何处置?战事是否要延伸到临安城下?”
一连串的反问让张俊心里发慌:“这些本官的确不知,我当然希望宋金友好,可是……”
见张俊这幅模样,完颜亮打心里瞧不起,他开出条件:“一是宋国向大金称臣,岁贡银二十五万两,帛二十五万匹,一如当年与金朝旧事;二是退还光州被劫走的财物和军用物资;三是承担此次金兵战争开资六十万两白银。”
完颜亮咄咄逼人,没有丝毫的让步,张俊感到头痛欲裂,不得不代表朝廷暂时答应金人开出的条件。
目的已达,完颜亮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回朝后,君主赵构和秦桧、张俊、万俟卨等一众奸佞仔细斟酌,权衡利弊,还是答应了金人的要求。
南宋朝廷,对外卑躬屈膝,用称臣朝贡的办法,苟安一时。对内横征暴敛,搜刮掠夺,对平民百姓进行残酷的统治,对不同政见者更是赶尽杀绝。
这天,大理寺狱来了朝廷钦差,当然不会是张俊枢密使这样的高官。
一内廷太监狱中宣旨,李氏夫人偕同其子流放岭南广南东路的崖州。
半年的牢狱生活,受尽了非人的折磨,终于挨到了今天,可这样的结果让人难以接受。流放崖州!她的面色一刹时地变成了灰色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又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全身麻木。这就是精忠报国的回报吗?李氏夫人暗自流泪。
看着母亲伤心欲绝的样子,岳霖暗自叹息,却又无可奈何。
在这个重文抑武的朝代,有时候嘴巴比刀qiang更加恐怖,刀qiang搏命之下,听得见战鼓隆隆,望得见狼烟滚滚,看得见沙场血腥,而朝堂议政之时,嘴巴却杀人无形,任你天大的功劳都无济于事,谈笑之间,奸佞们搬弄是非、无中生有、挑拨离间……阴险的手段层出不穷,当灾难悄悄降临时,你就是挨宰的对象,一切悔之晚矣,“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说的就是这层意思吧。
岳霖收回了越来越远的思绪,柔声安慰母亲:“母亲,流放就流放吧,好歹朝廷给了我们一个结果,只要我们足够坚强,一切都会过去的。”
见弟弟劝慰母亲,身体虚弱的岳雷也强打精神,微微喘气,轻声安慰:“母亲,三弟说的对,这么多磨难我们都坚持下来了,还惧怕流放吗?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什么困难都能够克服的。”
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