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几只老鼠听着费解,这当事人王氏是会意的,所以冷哼一声,并没有回应。因为李格非此时已到门口。
“你们几个,在这儿做什么?”
随着他的呵斥,李晏几个灰溜溜地从门外出来,被李格非数落的体无完肤,可是从她们脸上并没有看到什么追悔莫及的表情,反倒是一个个奴下头想笑。
李清照是因为羞赧而不敢抬头。心突突的跳,在这件事上,女儿家的脸皮终归是薄的,所以含糊了两句后就退了出去,李格非没拦着,不过这后脚要溜的李晏却被他按在了座椅里。
“去哪儿?坐下。”
眼下的形势,确有两分议亲的味道。
门外适时的跟进来晁补之,“我说你这小郎,怎得单枪匹马的过来讲亲,莫不是连媒钱都出不起?”他不放心李格非。就一同过来瞧瞧,没想到眼前这仗势反倒让人想去调侃。
还真是粗暴的提亲方式。
李格非面色不愉的瞅他一眼,他也不敢再逗,自己寻了座儿喝茶。
苏进提亲的事对李家人来说不是没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料到会在这时候来提,而且连个媒人都不用。
谁都知道这不是钱的问题。
李格非从那抱了一箱金的张四身上把视线收回。而后坐定在另一张太师椅里,与王素卿交换了眼神后朝苏进道,“老头儿就这么一个女儿,说来也是不易,苏家小郎若真是有意结亲,还是择个日子谈谈为好,不知苏家小郎意下如何?”
苏进顶着王氏怪异的目光,又抿了口盐水,却是岔开话题,“小辈虽不在官。但也听闻朝廷有意来年对旧朝官员进行一番安置,且不知李学士可有耳闻?”
嗯?
这话出来,李格非那原本还微有忿然的情绪霎时湮灭,就连旁边看墙角的晁补之也收束了惬意,上身微微倾向苏进。
场面紧张了。
李格非也眯起了眼睛。
“此话何意?”
苏进又呷了口盐。看见王氏频频蹙眉,便是将这盐水一饮尽了,道,“李学士肩负家族兴衰荣辱之责,凡事考校自不可像小辈们这般任由喜好左右,所以,对于一些事情,还是要多几分考虑的……”他缓缓起身来,“家母累病在榻,已难久于人世,其所念,便是苏家香火一事,这是人之常情,所以小辈就念着后日省亲时,能捎上未婚妻室,好让老人圆了最后这心愿……”他念着家常,不过即而就打住了,朝坐堂上的李格非夫妇拱手告辞。
意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待张四畏缩着脑袋跟出去后,李府这文雅毓秀的大堂慢慢褪去了往日的光环。李格非直起的脊梁也渐渐软了下来,这话从苏进嘴里说出来,基本上是可以保证它的真实性的,他有些落寞,底下的晁补之同样如此。
难道官家真的不念君臣情分?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苏进这时候来提亲,反倒拉了李家一把,届时党祸兴起,李家便可不受侵饶。
唉……
他正兀自叹气,身边的老妻却踱到了苏进喝茶的座前,那光洁平整的水曲柳案上,就一只见底的越瓷茶盏放着。
她心头一黯。
性情坚忍,又敢作敢为,安安跟了他……倒也不算是亏,可就这身份……
一念及此,又只能摇头了。
……
转眼间,这场不伦不类的提亲已是昨日黄粱,李府上下没有对此议论太多,因为都知道亲事成否全由李格非这做家主的裁断,做奴婢的,嚼再多舌头也是惘然,再加上文人一贯的气节和族里反对,卖女求生的念头也就这么胎死腹中了。
……
……
腊月二十三日,是苏进临行前的最后一天,陈老头却比本人还要上心,早早就替他把年货备齐,俩拉车的皮货珍奇、绫罗绸缎,又听说亲家婆病疾缠身,还连夜到相国寺请了座金佛让苏进带回去,其实,风悦楼这几天生意很忙,也亏得他能挤出这时间来。
人声嘈杂的酒楼里,柜台前刚结完账的他把苏进拉过来叮嘱,“此次归来。不如把你娘和嫂子也一并接回来吧。”这事儿压他心里已经很久了,以前因为得罪权贵的缘故连念头都不敢想,但现在不同了。
苏进也点头,“这事不必担心。仲耕本就有这打算,待回了榆丘后便会和娘说说,而且小耘儿也该到京里来念书了。”
两人说话的空当,在御鞠队蹴鞠的陈午领着高俅几个队员回来了,他在前头颐指气使楼里的伙计,俨然是要在外人面前端一份少东家的身份。苏进觉得有趣,手上拨弄的算盘放在了一边。听说皇帝准备明年组织京畿内的蹴鞠联赛,所以他们几个就一直亢奋着,哪怕这大雪天,但蹴鞠的热情却一点没有消退,他上去攀谈了几句,还笑着到时给他们开辟专栏,倒把他们激的越发雀跃了。
那可是大文豪们才有的待遇啊。
哄笑一番后也就散去吃饭了,而苏进也没有多呆,招呼了张四备车。准备将离京前的最后一件事办了。
……
……
景明坊,是京师东北城角里的富人区代表,在这些日子里焰火鸣响、濂灯掩映,虽然离过年还有七天时间,但里头的酒楼都已提前铺张。楼台廊道上,艳姐儿向底下挥舞丝帕。娇声软语,那吸引力就如同大财主向娼妓挥舞的飞钱,是双向的,大家开开心心把钱挣了、把钱花了,没有鸡毛蒜皮,是一段不论怎么回想,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