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家外书房里。
羊玄之抓住书桌的一角,险些跌坐在椅子里。
原来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如果不是豫章王出手相救,那。。。结果将会是不堪设想!
他背上一层冷汗,越想越是心惊。
从外祖母家回来,还没换了衣裳就被喊来的羊献容,心虚地觑着脸色发白的父亲。
“这件事你怎么不早说?!”羊忱首先反应了过来,瞪着羊献容,“这么大的恩情,救了咱们一家子的命。我还在邙山对人家冷眼相待。。!”他懊恼地两手相互砸了一下。
王导背着手,站在一旁,面上带着奇怪的表情,却仿佛也被惊住了一样。
“这个情,咱们羊家一定要回报。”半晌,羊玄之郑重地道。
却又转向了羊献容。
“献容。你且好好说。你可只见过他这两次?”羊玄之脸色严肃,问道。
两次?父亲问的应该是搜查的那次,和邙山的这次。
可是,撞车的那次算不算?
小丘上碰巧遇到的那次呢?
羊献容愣了愣。
可是那两次,其实,他们也没有说过几句话。
她到底还是说了撞车的那次事情。
至于小丘上的巧遇——
那样的巧遇,再不会有了;所以,就永远放在心底好了。。
王导竖起耳朵,仔仔细细的听着。
羊玄之也听的很仔细。
一边听着,一边他打量着才十四,稚嫩如同乳燕的小女儿。
女儿的个子又高了一些吧?
这些日子他几乎都没怎么关注家里的事情了。
酷似慧萍的小脸上散发出女孩家初初长成的,特有的光辉。
——他心里一惊。却又是一疼。
小女儿,他亲手带大的。如今也将长大了。
“若再有什么,——”他斟酌着话语,不知道该怎么警示小女儿,“记得要告诉我。凡事我来做主。你不可擅专。可记得了?”末一句,他的声音非常的严厉。
“。。是。我记得了。”
父亲对她从未如此严厉过,羊献容红了眼圈。
羊玄之点点头。让她和羊忱先回房间去。
小姑娘红着眼睛,行了礼,耷拉着脑袋走了。
“这件事,你看该如何办?”他沉思着向王导问到。
却没有听到回音。
他抬起来头,看见王导站在那里发呆,神情似喜似悲。
“茂弘?”他唤了一声。
王导如梦初醒。
羊玄之倒没介意。此事他也吃惊不小。
“——我是说,豫章王当时出手相救,大出我的意料。论起来,他是太子的亲叔父,疼惜三皇孙也是人情之中。可是据我所知,豫章王这个人很低调,甚至以我看,有些太过谨慎了。宫廷里的是是非非,他从不出头,也不站队。却为羊家冒了这样大的风险。。让我如何以报?”他带着点惭愧和感慨道。
他当然惭愧。
百密一疏。他竟然翻了那么大的失误,差点葬送了羊家满门性命!
感慨的是,贾氏对豫章王还算宽宏大方。甚至还把他从民间接回宫中抚养了多年。可即使如此,连豫章王那么小心谨慎的王爷,都敢做了违背于贾氏意志的事情。
何况他人乎?!
贾氏有多么的不得人心?!
也难怪茂弘不肯听他的,站出来支持贾氏吧?
王导似乎一直心不在焉,才刚刚地把心思收拢了起来似的。
“岳父,这件事交给我。”王导忽然道。
“哦?”
“我是说,由我出面来回报豫章王。——无论如何,太子的事还有三皇孙。。”他有些艰涩,“毕竟和王家的干系最大。”他解释着。
羊玄之这才想起来。太子妃王惠风可是三皇孙的嗣母。王惠风可是王导的亲堂姐!
王戎、王衍父子算起来是三皇孙的曾外祖,外祖。可是他们对三皇孙的命运根本不介意,甚至自己的女儿的命运,他们也不介意。要不然怎么能把她又送回已经清寂冷清的东宫去?太子已死,回去那里太子妃这辈子还有什么希冀吗?
还好女婿并不是那么冷心冷肺!
“这样。。也好。你来出面,的确比我要方便一些。免得让人疑心到他。不过,我也先备一份谢礼。虽抵不得大恩,到底也要让人家知道羊家是承情的。”羊玄之点头道。
王导点点头。却突如其来问道:“岳父,原来臧儿。。。三皇孙当初是藏在了您这里?如今。。。他又去了哪里?”王导的声音里有一丝丝异样。
关于三皇孙的事情,如今太子已经平反,羊玄之没必要瞒着自己的女婿。
他讲了讲嵇绍如何从孙超那里接过三皇孙,如何送到他这里,如何被羊献容送出城去。然后便有人来搜家。
烛火腾跃中,王导仔仔细细地听着。听到紧要处,几乎身体都微微的抖颤;秀长的眉眼中似乎有莫名的光亮在闪烁。
“——如今洛阳城实在局势未明。三皇孙放在外面,虽然会吃点苦头,可总比回来了,困在宫里,生死不由自主要好些。”羊玄之末尾说道。
“是。。。这样很好。岳父,。。。。茂弘多谢您。”
王导低沉着嗓子,说了一句。
羊玄之不以为然。“要你谢什么?那孩子和我很亲近。你没看见,三儿虎头虎脑,聪明伶俐,不知有多可爱。他虽是你王家的外孙,可是先学会叫我一声公公的!”羊玄之带着长者的慈爱,很欣慰地笑道。
王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