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淼一时间有些失神,他又何尝不是,半生尽心国事,换来的不过一场危及性命的灭顶之灾。妻子过世前,他没有时间管教郭莘,后来便是无尽的挑剔指责,稍有不满便要呵责训斥,夏楚加身。
他们博览群书,恪守纲常,视妻儿为附属,焦仲卿这种人,只是情诗话本里的一个故事,感动之余再无其他。
“我从郭莘的房子里发现一套戏袍假发,恰好听闻内宅闹鬼,传得沸沸扬扬。我便审问了郭莘,并向你父亲告了一状。”郭淼好整以暇的望着他。
徐湛吃惊不已,他早让郭莘将扮鬼的衣物烧光,怎会被先生发现?
“都是学生的错,先生不要为难郭莘。”徐湛急忙道。
“你是主犯,他是从犯,益友就当直谅多闻,他非但不加劝阻反而助纣为虐,不该与你同罪?”郭淼说。
“……”徐湛大约猜的到郭莘的下场。
“你父母的事,我听郭莘说了一些。”郭淼语重心长的说:“宁王兵变后,京城里人人自危,你外公在居丧期间也不免受到了牵连,罪名是结交藩王。”
徐湛吃惊的倒吸一口冷气,不怪他反应大,在大祁,近臣结交藩王、边将,是要碰也碰不得的高压线,三十万伏,一触即死。
因为此二种行为昭示了同一件事——谋逆。
这就不难解释母亲一个妇道人家也要因此受到夫家为难了:结交藩王,轻则流放,重则株连九族,这位藩王又恰好起兵谋反……徐湛不寒而栗。
郭淼的声音打断了徐湛的思绪:“恩师在入仕以前曾四处游历,结交了尚在青年时期宁王,两人言语投机,就如你同怀王殿下。宁王起兵后,有人借此大做文章,恩师所以能够安然无恙,是无数言官上书辩护的结果,而这场辩护的发起人正是先前的湖广布政使,如今的吏部侍郎,王廷枢。”
徐湛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一个月来已经三次听到王廷枢这个名字,他想,是时候拜访一下这位远房表舅了。
“事情绝非你想的这样简单,莫说长辈的事你不该过问,就是问,也不能以这样的方式,装神弄鬼,偏听偏信。”郭淼犹豫一下,还是补充:“更不能为此与令尊离了心,你可明白?”
徐湛点了点头,他知道先生一番苦心,先生后日启程去浙江上任,临行前,自少不了对他诸多嘱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