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智瑶已死,晋军大败,几乎全军覆灭,赵无恤仍然不敢懈怠,他立即派兵堵筑汾水河堤,引流晋阳城中积水,安抚军民,整肃军队,韩虎、魏驹各拿出部分粮草接济赵军,以解燃眉之急。赵无恤自是感激不尽,发誓说:“自此之后,赵韩魏三家就是同袍的兄弟。现在智瑶虽然死了,可他的属地还在,族属众多,若不果断斩除,终是后患。”
韩魏二人同声说:“除之不尽,定为祸殃,当然要尽灭其族,斩草除根。”
晋阳之战,虽然惨烈,却终究是晋国重卿之间势力争夺的内战,如今大局已定,赵韩魏三人才想到还有一个有名无实的晋王,于是率三家军队回到晋国都城绛州,面见晋王,三人历数智瑶罪恶,奏以叛逆之罪处置,当灭其族。晋王哪有不允,全部按着三人的奏请昭告,三家派军包围智氏府第,无论男女老幼一律斩杀,诺大一个家族,屠戮绝尽,韩虎和魏驹都收回了献给智瑶的土地,又将智瑶的属地三家均分,晋王竟没有从中得到一点好处。
此时,为周贞定王十六年三四月间。此后,赵韩魏三家果然同担当、共进退,越来越强大,至周烈王时,屈于三家强盛的势力,不得不在胁迫下无奈的把赵、魏、韩三家俱都封为诸侯,成为和老东家晋国平起平坐的兄弟,而晋国在三家的不断瓜分下,只剩下绛州一地,衰落到连当年的臣子也不愿意多看一眼了。
赵无恤重新回到自己在都城的府宅,弃置三年,已显破落,他命人扩建整修。工程完毕,下属请赵无恤巡视,以期主子赏心悦目,高兴起来,得些赏赐。
赵无恤在下属的陪同下在宅中巡梭,果然比以往更加的雄伟气派,看到主子面带笑容,不住颔首,下属这才放下心来。
转到后宅,赵无恤内急,起身如厕,相随的众人只得恭立在厕外等候。厕所外的一段矮墙还没有完工,有几个匠人正在建筑,众人也不在意。
过了一会儿,赵无恤从厕所里出来,缓步走到随行侍卫身边,低声说:“左侧青衣匠人,看到了吗?给我拿下!”
赵无恤的侍卫都是如狼似虎、鹰犬一样机敏的人物,赵无恤话音未落,几个大汉已经虎扑过去,出手擒拿!其他人也立即长剑出鞘,护在赵无恤身边。
赵无恤的确眼光毒辣,青衣人竟然早有准备,飞身一跃,躲开攻击,手中多了一把短刃。众侍卫一拥而上,将青衣人围在中间。青衣人一把短刃,遭众人长剑进攻,显然处于劣势,又因还没有发起袭击就被人识破,仓促之间,心下慌乱,只有躲闪,哪有还击的机会,脚下一绊,踉跄了一下,一个侍卫趁机将他拦腰抱住,箍紧了他的两条胳膊,一下将他扑倒在地,众侍卫“呼”的上来,死死地按住,夺了匕首,任他百般挣扎,动弹不得。青衣人挣脱无望,泄了斗志,只是粗重的喘息。
瞬息之间,就是一场刀剑交迸的厮杀,几个工匠惊得呆了,站立在墙边不敢动弹。
赵无恤上前一步,面沉如水,波澜不惊,安然说道:“我看你目光游离,行动踌躇,取舍不定,进退犹疑,定是心怀鬼胎。说吧,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行刺于我?”
青衣人咬一咬牙,扭了头说:“俺是智瑶门下豫让,俺要为主人报仇!”
赵无恤淡然说:“如今智瑶已死,追随者不是死了,就是仓皇逃走,或者迷途知返,依附于我,就是朝中大臣,过去与他走的亲近的,也都极力撇清关系,自证清白,唯恐避之不及。你一个小小的门客,却想着要为他报仇,委实自不量力,可笑之极,你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纯粹是自寻死路啊。如此脑袋一根筋的人,岂不是个傻子。这样做为,实在让人笑话。”吩咐左右,“我今天高兴,不想杀人,更不想血污了我的宅院,把他推出门去,解了绑绳,好好的打发他回家,我也不想他一家老幼因为他死了无人抚养,悲痛伤心。”
左右道:“此人叛逆谋刺,理应处死。”
赵无恤微笑摇头:“一个傻子,计较什么。”
侍卫们把豫让从地上架起来,推搡着往外走,豫让暴跳如雷,扭着脖子大喊:“我不是傻子!我要为智瑶报仇,我是一个义士!”
赵无恤只是微笑,低头不语。
赵无恤突然抬头,向着侍卫们招手:“带他回来。”
侍卫们重新把豫让架了回来,摔在地上,喝道:“放老实点,你的死期到了!”
豫让挺着头,瞪着赵无恤:“你真的要杀我吗!很好!好!”
赵无恤面色阴郁,冷冷说:“我今天放了你,你可不可以不再找我报仇啊?”
豫让说:“你今天放我,是对我的私恩,我为智瑶报仇,是一个臣子的大义,大义和私恩之间,当然要先取大义。”
侍卫喝道:“不知死活的东西,还要找死!”
豫让梗着脖子,形色凛然。
随从对赵无恤说:“主上,此人蛮横无理,若不处死,定为后患。”
赵无恤道:“我已经说过了饶他不死,怎么能言而无信。豫让,你本着一个臣下的忠义要为智瑶报仇,好像很应该受到称赞,可智瑶的仇人只有我一个吗?晋阳城的数万军民百姓,倒戈的韩虎魏驹,下旨灭了智氏满门的晋王,都是智瑶的仇人,这仇,你报的过来吗?智瑶又是什么人?忤逆罔上,大逆不道,穷凶极恶,倒行逆施,人人得而诛之,是野兽,是恶狗,仅仅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