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的人正是孟春,范府被围,男主人闭门不出,里面的学生和下人们正不知何事,都在议论纷纷。忽然听门房通报说钟家小姐来访,众人都十分惊讶,难道官差是为钟家来的,亲戚做不成反倒惹了一门仇人吗?但因是女客上门,侍从只得去回禀孟春,请她出面接待。
孟春心里此时也正在打鼓,自从前几天季涯悄悄来了,先生就跟他一样,变得神龙见首不见尾起来,整日里进进出出,她都不知道他是何时出的门,又是何时回来的。
范则一向不喜内宅之人过问太多外面的正事,孟春也不好询问,没想到今天一大早,门外突然来了两个官差,虽然并没有强闯进来,只是封锁了大门不准人出入,也已经惹得人心惶惶了。
她正在沉思,忽然听到钟宜来访,大为惊讶,也来不及想太多,匆忙收拾了一下,去到大门口迎接,没想到的是,门一开,她竟然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燃--”孟春走至门前,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身狼狈、勉强被钟宜主仆扶住的季燃,刚要开口叫名字,便被一个女声打断了。
“这位想必就是孟夫人了?” 钟宜一边说,一边微微侧身,用眼神向脑后示意。
孟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立刻闻弦歌而知雅意,斯条慢理地敛衽答道:“正是妾身,钟姑娘有礼。”
门外的两个官差还在探头探脑,见钟宜来势汹汹,出来的又是个女人,都等着看一场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好戏,但是之见二人只是客客气气的寒暄问候,完全没有预想之中的□□味,都大感失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门在他们面前重新关上。
门一关上,孟春慌忙扶住季燃说:“燃儿,你怎么伤成这个样子?”
季燃也不回答,急声问道:“孟春姐姐,我哥哥可还在这里?”
孟春看她如此焦急,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道:“二公子是来过没错,可是如今在不在,我也不清楚,得去问先生……”
“什么,那先生呢?”季燃忙说。
“你跟我来”孟春说,又转头向钟宜行礼道:“多谢姑娘,送燃儿过来,还请入内室奉茶,我稍后就来作陪。”
钟宜知她们有急事,点头请孟春自便。
书房中,范则独自一人,像一个静止不动的雕像一般,端坐了很久很久,这时,季燃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她环顾四方,目光搜寻着那个熟悉的人影,可最终还是一无所获,她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含着似期望又似绝望的声音问:“先生,我二哥呢?”
范则看着她,平日里那么活泼机灵的小姑娘,今天却满面风尘,伤痕累累,站在自己面前,哀鸣着想要哥哥的下落,一时之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是挥挥手让孟春带其他人全部离开。
沉默良久,他终于开口道:“燃儿,昔年我与你父亲相识之时,我们也就是你如今这个年纪,那时候太年轻,整天一起读书,总是互相不服气,谁都不肯轻易服输,直到后来--”范则回忆起了往昔,竟有些语带哽咽“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他以身殉国,我却苟且偷生,我才明白,原来我早就输了,要是他能活到今天,一定很欣慰,你的两个哥哥,都很像你们的父亲……”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以袖掩面,仰天长叹。
季燃一开始还不明白先生为什么提起往事,但是听着听着,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二哥也出事了,对不对?”
季燃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她跪倒在地上,哭着大声问道,这一路的惊心动魄、身体上的伤痕疼痛都没有摧毁她的意志,可是现在,她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了彻底的无助和绝望……
-下溪村季宅-
随着阵阵马蹄声传来,季家简陋的宅院也被团团包围,连诚一马当先,进了院子,眼前的一幕却让他惊诧。
季涯站在中庭,张开双臂,大门和窗户都敞开着,穿堂的风经过,将他的衣袖吹的鼓胀,四周静消消的,让人顿生天地间惟余一人的萧索之感,连诚恍惚觉得眼前人似乎也要羽化登仙、随风而去了。
可天人交感只是刹那,人总要回归凡间,连诚片刻之后便回了神,手下要上前将季涯拿下,被他拦住,他独自向前走去,站在了季涯面前,开口说道:“阁下可是这里的主人吗?”
季涯听到声音,转过身来,微笑道:“天地山水皆自有灵,我暂居此地,不敢称主人,在下季涯季有涯。”
连诚大笑道:“好一个天地有灵,在下连诚连方意,敢问季先生愿不愿替这方天地,暂且招待一下我这个俗人呢?”
季涯做了一个请进的动作,回答道:“求之不得。”
……
-江城范府-
待季燃的情绪稍微平复,范则徐徐说道:“有涯他其实昨晚就回家了。”
季燃惊讶的说:“什么,他昨天就回去了,那为什么没有回家,难道路上错过了!”
……
-下溪村季宅-
连诚不要下属跟随,自己与季涯进了屋,分宾主坐定,季涯拿起水壶想要为客人斟茶,伸手却只摸到了冰凉的壶身,他动作一顿,这才想到他之前大开门户,风早已把炉火吹的熄灭,水壶中自然也不会有热水,他轻笑着摇了摇头,开口致歉说:“真是见笑了,家中无人,我又对家务等事一窍不通,如今只有些清水,取自不远处的甘泉,连将军可愿赏脸尝一尝?”
连诚观察到了季涯倒水时那一瞬间的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