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黄色的画卷上,青黑砖墙,皑皑白雪,一株枝桠斜横的寒梅艳艳怒绽,鲜红的花蕊如血,被雪覆盖,星星点点的泼洒在枝头,瑰美而又惊心。画风清丽,笔触简约流畅,意境却是缥缈生动,令人看去便如置身其间。
天地广阔,风声寂寂,唯漫天洁净里的红霞灿灿,和诡异的吊在树梢的一盏看不出什么造型的灯······
“咦?这是什么时候挂上去的?我记得上次来还没有,莫不是你新得的?”赵连祁称奇,一只手懒懒的搭在苏辄肩上,眯着眼睛装模作样的欣赏画作。
“这画意境却是不错,只是画功仍稍欠火候,稚嫩了些,不似是大家之作······该不会是你背着我找了哪个相好的,此画乃是相好的所赠?可······既是要送给你的,好歹也装裱一下吧,这也太不细致了!”
苏辄一记冷眼飞过去,“满口的胡说八道!”
赵连祁更加狐疑了,回想进门时苏辄的反应,心头一亮,若有所悟道:“瞧你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有这么幅画,到底是谁这么狂放大胆,竟趁你不在偷偷潜入府里,将画挂在了你房里?这先斩后奏的作风我喜欢,必须要认识认识!”
“你口不渴了?”苏辄冷声冷气的甩开世子爷搭在他肩上的手,“若是不渴,就赶紧回去听从父母之命相看美人。”
世子爷被冷面好友噎的悻悻,摸着鼻子迁怒的对门外叫喊:“来人!给爷上茶!”
元宝早就去招呼了人上茶,百合手中正端着泡好的茶,进了门安静而恭敬的替两人斟茶。
金芒茶清淡好闻的香气渐渐弥散在鼻端,缕遭好友冷怼的世子爷这才心情好了些,吊儿郎当的擎起茶杯,对百合道:“小百合,你去看看我那个小表弟在做什么,没事的话就将他领过来,我好正式认认亲。”
百合早已习惯了这位世子爷的不正经,并不搭理,闻言先看了苏辄一眼。
苏辄慢慢饮了一口茶,“去带阿阮过来吧。”
百合却低头道:“回王爷,郡王一大早就出门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苏辄顿了顿手中的茶杯,乌眉竖起,“他去哪儿了?”
一早他便传了消息回来,会在今日回府,便是因为小儿在信中巴巴的说盼着自己回来。可这个时候却不在家候着?
还能再虚伪一点吗!
果真是养不熟的小白眼狼!
百合并未感受到王爷心中的不满,诚实的回道:“郡王是同太子殿下约好了一起去西郊放纸鸢,还叫上了两位小公子和李将军家的李恪公子。桂嬷嬷和天七十五都去了。大概午膳也会在外面用了。”
“放纸鸢?”不等苏辄再出声,赵连祁抢先奇道:“我这个小表弟不是才八岁吗?这么快就跟太子玩到一块去了?太子竟也真同他玩的来?这年龄差也太······”
百合没回话。心里却道,这也叫年龄差?我家王爷年龄差的更多,同小殿下在一处时,不也玩的挺好?不过她也奇怪,殿下小小的年纪竟全不似那种懵懂不知事的,好像同谁都能玩到一块去,倒真是老少皆宜。
见王爷绷着脸不知在想什么,没再有吩咐,百合安静的退下,同元宝一道守在了门外。
赵连祁歪坐在一旁,若有所思的望着苏辄,啧啧道:“太子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出宫的,以前那是因为你教他课业,他才会偶尔来王府,可如今你卸职了,他也就没了出宫的机会。皇上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放他出宫戏耍?还······放纸鸢?”这不是娘们玩的把戏么?
苏辄垂眼喝茶,面绷如鼓,“我如何知道。”
赵连祁:“······”真是不能好好对话了!
傍晚时分,苏辄终于送走了没话说还偏赖着蹭了顿酒的好友,看了看天色,让人去厨房煮了一碗醒酒汤,喝过之后边直接回了书房。
进门抬头,再次看见悬在墙上的雪梅图,微微出了一会儿神,喊了元宝进来。
“阿阮还没回来吗?”
元宝在他身后立定,“刚刚奴才从前院过来的时候正看到殿下的马车回来了,殿下约是玩累了,路上就睡着了,桂嬷嬷已经抱着殿下回清风苑了。”
苏辄眸色微微一沉,原地站了一会儿,听不出什么情绪的吩咐了一句,“去将这段时间积压的折子拿来。”
看了半夜的折子,苏辄方才回房睡下。
然而躺下之后便觉得空荡,这段日子在外,他也是没有睡好,直觉是换了地方不习惯,可回到自己的床上才发现习惯的可怕。不过是数日“同床共枕”,竟是如刻入骨子里一般,无法舍弃。
这一夜迷迷糊糊中便是不自觉的伸手揽向身侧,每次都是在触摸到一片冰凉的虚空之后醒来,再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苏辄挂着一双青黑的眼圈,进宫去了早朝。
被苏辄挂念了整晚的人,却是舒舒坦坦的睡到了日上三竿。
桂嬷嬷准备好了早膳,领了服侍更衣洗漱的人来唤阮清起床,却发现阮清裹在被子里,脸颊通红,手在额头轻轻一触便烫的厉害。桂嬷嬷吓了一跳,连忙去请从鄞州随行而来的李太医。
李太医原本是太医院的人,后来随着桂嬷嬷一道去了鄞州照料乐安长公主和阮清的身子。大概也是李太医常年在身边看着,阮清虽瘦弱却并不常生病,只每隔十天半月李太医便给阮清请个平安脉。回京之后,李太医就返回了太医院,隔几天还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