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嬷嬷走后,苏辄亲自来到门口,打开门。阮清一脸欢娱的扑上来,拉住苏辄的袍子,甜甜的唤了一声“苏叔叔”。许是有过几次经验,苏辄显得镇定多了,并没有刻意躲开。却是也没有伸手将小儿抱起来,就这么一路用袖子拖着,像拖狗儿一般将小儿拖进了屋子里。
阮清完全没有小狗的自觉,进了屋就探着小脑瓜瞪着大眼儿张望起来,一眼就锁定了坐在书案后面的清隽少年。
少年也正抬头朝阮清看来。
赵氏江山的储君,当朝太子——赵连城,一身褐色锦绣长衫,年仅十一岁的脸上自有一股子少年老成的沉稳,好看的眉眼里隐隐有几分同阮清神似之处,却并不若阮清一般秀美灵气,看到阮清之后微微一怔,便自笑开,“这位可就是父皇说起过的我那位表弟,阮小子?”
大概是因为觉得少年的脸模样亲切,阮清很有好感,裂开嘴笑嘻嘻道:“我是阿阮,你是太子哥哥么?”
赵连城先是觑了苏辄一眼,方才放下笔,绕过书桌踱了过来。他虽未长成,却也比阮清高好几头,张手便将阮清抱了起来。
阮清平日里喜欢冲人撒娇,但鲜少有机会真正与人亲近,除了桂嬷嬷,苏辄是第一个,如今多了一个表哥,看起来也很好相处的样子,阮清自是乐的咯咯直笑,抱住表哥的脖子就是“吧唧”一口。
苏辄眉梢微不可查的一挑,莫名的觉得刺眼。竟是有种自己的茶杯被别人用了的烦躁之感。
阮清一边笑一边问赵连城,“太子哥哥方才是在用功么?我是不是扰到太子哥哥了?”
赵连城总也是个少年,性子里也是个贪玩的,只是迫于太子的名头不得不故作老成,尤其苏辄性情寡淡冷漠,每每同苏辄在一起,他都觉得有种无形的压力。阮清的到来,却是令他忙中喘了一口气,有些忘形道:“怎么会呢,你来的刚好!”说完又觉得不妥,亟亟看了苏辄一眼,改口道:“学习固然重要,但见阿阮也很重要,稍后我再将耽搁的补上便是了。”
“太子哥哥真好!”阮清开心的又要上嘴就亲。
苏辄突然开口:“既然见过了,太子也该继续做文章了,今晚皇上会在宫中设宴,太子若是落下了功课估计是没多少时间可以补的,回头皇上问起来,太子可想好怎样答了?”
凉凉的声音立马令赵连城俊脸一垮,“是,我这就去接着写。”说完不舍的将小表弟放到地上,转身耷拉着脑袋朝书案走去。
苏辄面无表情的转身回到暖炕上坐下,见阮清一脸失落的站在原地不动,抬手一招,“阿阮到这边来坐着,不要打扰太子用功。”
阮清看看垂头丧气的大表哥,再看看一脸严肃的太傅,很识趣的抬起腿朝魔高一丈的太傅走去。
苏辄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纡尊降贵的替阮清将肩上的斗篷解下来放到一边,又从炕上抽出几本书,随意翻了翻,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阿阮可识字了?”
阮清想了想,点头,“已经识得了一些。”
苏辄便将书推到他面前,“那你看看可有你喜欢看的书。”
他挑出的这几本都是比较简单易读的书,对于七八岁的孩子并不算困难,只是没什么趣味,倒也不妨拿来消磨一下时间。
阮清依言伸手翻了翻,果然没什么兴趣的摇头,“这些我在家中的时候便看过了。”
苏辄眸光微微一闪,不动声色道:“那你喜欢看什么样的书?”他指了指旁边的一些书,“你瞧瞧可有想看的。”
太傅的声音低沉而又透着骨子清冷,但却格外好听,像冰面下的泉水一般,汩汩泅泅的。阮清不想看书,只想赶紧用了晚饭出去看花灯,但这个时候提出来,只怕太傅会不悦再将自己赶出去,只得装模作样的爬到炕上胡乱的翻捡了一通,抽出一本杂记,眨着眼睛道:“我要看这一本。”又补充道:“我会自个儿安静的看书,不打扰苏叔叔和太子哥哥。”说着便一本正经的坐回去,抱着书看了起来。
苏辄目光落在那本《南柳游记》封面上,微微眯了眯眼睛,不语。
房间里一时又恢复了宁静,只有沙沙的落笔声和偶尔的翻书声。
赵连城写了一会儿,几次掀起眼皮来看,见阮清有模有样的捧着一本连他都看不全的《南柳游记》看的津津有味,便是忍不住出声问:“阿阮可认得全书中的字么?”
苏辄微闭着眸子,似乎在小憩。
阮清抬头笑道:“认不全的,只是瞎看。”
可不就是睁着眼瞎看,眼里全是字,心却早已飞到了万家灯火的绚丽大街上。
大表哥果然才高八斗,都已经趴那儿写了老半天了,却还没个停笔的意思,倒是什么时候才能江郎才尽停下笔来歇一歇?
却是看不出我很焦急吗?
阮清装的实在辛苦,小心的看了苏辄一眼,悄悄放下书,轻手轻脚的滑下暖炕,朝赵连城凑过去,鬼祟的问:“太子哥哥在写些什么?”
赵连城也不由跟着压低声音,小声道:“太傅给我留的功课,要我写一篇关于河道治理的策论,我都写了一个下午了,想的我脑袋都快要炸了。”
“很难么?”
“可不是。”赵连城顿时被勾起了满腹的苦闷,真他娘的想一气呵成,然后狠狠拍到太傅脸上。
但想想可以,他还真没这个胆量。一想到今天再完不成这篇刁钻的策论,明日朝堂上会被父皇指着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