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
洛河轩内,灯光昏黄,门锁着,锁上已积了片片灰尘。
桌案上,一碗肉粥成了干皱干皱的一团黏糊,红木制成的食盒上沾了一层薄灰,沐斐飞靠在床上,拿着一本书打发着无聊的时光。而床旁的桌案上,放着一盘色泽莹润的葡萄,沐斐飞放下书,手撑在床头,捻着葡萄吃。
他为了逼他父母妥协,已经‘绝食’三天了。
然而这几天,除了送饭的小丫头,此处根本无人问津,早已是一卷凉席沁夜寒了。
丞相府的主院内,沐夫人站在一棵花树下,神情忧愁,不停地来回踱步。
“夫人,进去吧,外面风大着呢,仔细别着了凉了。”顾嬷嬷不由得劝道。
“也不知飞儿怎么样了…”
“夫人既是担心少爷,何不去瞧瞧?”
“可老爷…”
“可老爷也没说什么,少爷可是沐府的独苗,老爷虽然面上不说,心里肯定疼得紧。”
“那,你和我去看看飞儿吧。多带些吃的,把中午的香酥鸡热一热…飞儿最爱吃的。”
沐夫人一身华衣,秀眉微蹙,犹豫片刻,终是敲了敲洛河轩的门:“飞儿?飞儿,娘来看你了。”
沐斐飞心下一个咯噔,忙把那叠葡萄塞入了桌子底下,使劲擦了擦嘴巴,然后软趴趴地躺在了椅子上,有气无力地回道:“娘,你进来吧。”
“飞儿,你怎么了?怎么声音这么虚?”沐夫人推门而入,一脸担忧,她踩着急促的步子走至沐斐飞的身旁,探了探他的额头:“飞儿,你怎么了?可是受了寒?”
沐斐飞虚弱地摇摇头:“娘,我没事,我只是有点饿。”
沐夫人瞥了一眼积灰的食盒,点点沐斐飞的额头:“飞儿,你怎么能不吃东西呢?就算赌气,你也不能坏了自己的身子阿。”
“这是你最爱吃的香酥鸡,快吃一点,身子要紧,别跟你爹赌气了阿。”
她夹了一块向沐斐飞口中塞去,沐斐飞头一偏:“我不吃。”
“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倔呢?你到底要娘怎样?!”
“娘~”沐斐飞拉着沐夫人的手臂撒娇:“你知道的,我不想娶公主。”
“陛下都已经下了旨了,难道你还想抗旨不成?你都这么大了,可不能再任性了!再说了,人家堂堂一个公主,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奴才?”
“小言可不是奴才!…在我心里,谁都比不上小言。”沐斐飞哼哼两声。
“小言小言,天天念叨这个名字,娘都听腻了,你给娘说说,你到底喜欢那宫女什么?”
沐斐飞微微怔愣,面上露出一丝疑惑,但很快又被一种坚定给取代:“我也不知道,但我就是喜欢她。”
“喜欢一个人,哪有不知道为什么的理?…是不是因为她长得美?飞儿,若是这样的话,长公主殿下才当真是那天底下最美的人,你娘我这么多年了,还没见过几个像殿下那样倾城绝艳的人儿呢。娘想阿,你不喜欢公主,那是因为你没见过她,要是你见过她,一定会喜欢她的。再说了,日久生情,时间一久,你们自然就相互喜欢上了。”
“娘,你儿子我是这么肤浅的人吗?再说了,日久生情那是因为心中没人,要是心里有了人,哪里还有什么日久生情?”
“你这孩子,怎么净说些胡话?欸,都怪娘以前太惯着你了…今天娘带了公主的画像来,你好好看一看。”
“没兴趣,不看。”沐斐飞赌气般偏过头。
“飞儿,你看一眼!”
老嬷嬷得了指令,摊开了画像,一个青衣美人跃然于纸上。
她一头青丝随意地披洒在肩上,只用一根青色的发带松松垮垮地挽住,她眉如远山,立在一株杏花树下,眺望着远方,目光有些飘远,而她的手中,折着一根杏花枝,一株青白的杏花含羞带露地绽放在她的唇边,而她的如樱桃般莹润的唇,微微向下弯着,给她平添了一分柔弱的哀伤。
当真是,人比花艳三分。
“小言?”沐斐飞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这幅画,不敢置信地伸出手来,想要去碰触那幅画,却又怯懦地停在半空中,挣扎一番又伸出来,轻轻地抚摸上了画中人的脸颊。
“小言?”丞相夫人愣了愣。
“你骗我骗得好苦。”沐斐飞脸上露出一丝苦涩。
不过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神情立刻又变得欢快起来。
“娘,你说是长公主求陛下赐的婚?”
“是阿。长公主心仪于你,特求陛下赐的婚。”
“真的吗?她…真的心仪我吗?”
“飞儿,你怎么了,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你…你不拒婚了吗?”
“不拒了,不拒了!娘,我太开心了,那我和长公主什么时候成婚阿?”
“成婚?”沐夫人满脸愕然:“你之前不是还拒婚吗?怎么现在又提到成婚了?”
“娘,小言就是长公主,长公主就是小言。”
“小言就是长公主殿下?”
“是阿。娘,我…我想尽快和小,不,和长公主殿下成婚。”
沐夫人终是舒了一口气,满脸笑意:“之前还绝食拒绝陛下赐婚,现在倒是迫不及待要成婚了。”
沐斐飞脸一红:“娘,你就别笑话我了!你儿子我好不容易有了个喜欢的人,当然希望她越早呆在我身边越好了。而且…以她的性格,万一时间久了,她又不想嫁我了怎么办?”
“飞儿,瞧你说的,陛下都已经赐婚了,长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