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逐过风,我知雨露飞扬,我曾舞过云,我看天地激荡。
看他胡子拉碴、一身铁衾,好似个褴褛乞丐。
若无当年震鞭策马,便当是茫茫众生,当无波澜起落,这样的人比比皆是。
可惜啊可惜,可惜曾经鲜衣怒马,可恨来时血骨尸山,便让这人生“丰富”了起来。
滚石般的雷声、惊弓般的闪电。
末日般的景象、末日般的古扬。
画穹点地,古扬目若寒刀,夜子清三人跟在他的身后,举步向那宫门走去。
古扬的步子异常之大,千羽稷之人结阵而待,这些绝顶高手此时内心惊怖到了极点,眼前人的招数前所未遇、考无可考,他身怀绝世枪诀、无上功法,偏偏不是大雍所存。
而这个人的经验技巧更是深入毫厘,似是经历过血与火的洗礼,深谙以一敌众的要义。
而最可怕的是他的气场,那是一种未见之寒,充斥着横烈无匹的杀伐之意。他们哪里知道,这当然不是正常状态的古扬,是憋了十数个春秋的古扬,是这天地无援的绝望境地里爆发出来的古扬!
画穹在掌中旋转,古扬单枪入阵!
夜子清双目痴痴,犹记当初山河夜话,想不到这个对一切都感兴趣的人,本身还是不世出的强者。忽然之间,她又心绪一暗,发觉自己所知不过分毫。
“你们?”夜子清惊目看着骨啸与侠客,二人一个抱剑一个抚着锯齿,并没有冲杀之意。
入阵刹那,古扬手臂一挺,画穹举到头顶,侠客看得明白,虽然连他也不知古扬习得究竟是何种枪诀,但这一式正是当年古扬吹嘘有加的“举火烧天”!
枪之快,举世无有,旋转的画穹让每一个接近的人付出惨重的代价,任何的兵刃都停不下它的狂烈转动,所到之处,双尖绽血!
这一杆枪,让大雍杀器黯然失色,但如果没有绝顶的力量、速度与身法,谁又能演绎出这等可怕的局面。
杀场经历丰富的古扬自知“万卒不及一将”的道理,风起脚下,画穹一昂做枪挑之势,古扬直逼北冥枭!
形若疾风骧、步如走龙蛇,画穹震飞一人,气力抖如登堂入室,好似登梯一般,古扬之势一枪强过一枪!
这等形势做梦也不曾想到,原来人人保护的那个才是最强的人,北冥枭内心苦笑,好似这天地和自己开了一个莫大的玩笑。见过强人,不曾见过如此强人。
古扬的气势一直在抬升,待来到北冥枭面前时,所爆发出的悍烈已经无以阻挡,北冥枭只能看到崩灭强霸的古扬却无应对之力,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高手。
雨一直下,气氛飙到至盈至骇,古扬的枪可以抽开一片长空,将浓烈的雨割断开来。举火烧天之后,那是一记可怕的“直捣天庭”!此刻画穹,好似赋予了无尽灵气,雨水泛起了晶莹的枪柄,让枪尖更为殷红!
千羽稷主力在西煞宫,此来劫杀古扬之人不过三成,刹那间八人合围,这已是千羽稷此时所能展露的最强力量。
风掠长发、雨打天灵,画穹亢然大作,横起滞住八件兵刃,古扬发出一声闷喝,一股袭心震骨的骇力从枪身发出,蓄着难以想象的弹动之力。震开的刹那,古扬竟跃起一步踏在画穹之上,与此同时,掌纳惊雷,接连袭向众人胸口!
如果说刚刚古扬只是枪法入巅,那么此时他更像一个功法加身的霸道武者,精实的身体里纳着沛然的气劲!
“回来了,回来了。”侠客眼含热泪,青剑昂起,霍然冲杀!
骨啸却好似凝固了一般,一时间全部的记忆都现出身来,大事未少历、小事一箩筐,桩桩件件侵心入髓,前前后后更是串联了起来,片刻之后,锯齿煌煌。
“杀吧!”
“杀吧!”
这一幕之畅快,是纵死此地也甘愿的畅快,那个如有魔力一般的人觉醒了他的魔力,此非当年、此非栖霞岛,但携起当年的精神、带着过往的强霸!
侠客骨啸一左一右,如双翼般靠向古扬。
且看此时,古扬阔然一个大步,画穹在他掌下一旋,气力一涌只取北冥枭!
北冥枭连步后退,只觉四空风止雨息,横烈枪尖直抵自己眉心!北冥枭双手后抹,八蛇锥骤然祭在掌中,但莫名有些停滞,因为他发觉就算这八锥掣出也难以伤到对面这个好似杀神一般的存在。
所谓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天地无依,天地扶摇,江河无迹,江河千里。
纵马如行墨,执枪可画穹!
面对古扬的枪,北冥枭出奇地静默,于势而言,能挡住千羽稷而冲杀到自己面前的人,已无抵挡的必要。更重要的是于心而言,他失去了反抗的凌气,自打被东方游龙羞辱,北冥枭已不是曾经的北冥枭,他变得敏感,仿佛天下尽处都是高手,他的造诣不过潭底,纵然万千掩饰也逃不掉内心的泥淖。
他甚至觉得,北冥家族所欠下的不世之债,终于到了该还的时候,因为一切都随着这个人的出现而彻底改变了。他更是知道,西土局面至斯已然逃不开罪责,家族之凉薄森寒并不比深宫王室差多少。
此时此刻,他的眼中只有天鹰,这个他内心惟一可以转变局面的人。
北冥枭一倒,千羽稷仅存几人立时逃遁而去。
雨终于小了、雾终于歇了,一切可彰、天地大白。
不知不觉,此前已与王宫不远,画穹凌空辗转,锵然落到木龙士身前,古扬抖了抖身上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