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下午霍阆风下衙回来,顾维驹果然与他分说了顾太太所托之事。
霍阆风笑道:“我当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你就这样子严肃了。你便只管下帖子去,就是沈三当值不得闲,五娘却定会来的。”
“那便挑个沈三爷不当值的日子吧?”
“拜师礼乃是大事,还是按着日子来。”
顾维驹就把下午和太夫人、顾太太挑的日子说了,霍阆风便写了个条子,叫了个小丫头子进来,让她将条子送出去给海风,道是让海风拿了条子,去趟沈府,问问沈三是日当不当值,得不得闲。
办完了,又才继续同顾维驹说道:“你下帖子只管请沈三夫妻,却不能请沈太夫人。”
“这却为何?”顾维驹奇道。
“沈太夫人与南山院那位不睦。平日里请她来也就罢了,我倒还愿意她来。只是拜师事大,又有顾先生母子在场,少不得只能得罪沈太夫人了。改日我再亲自登门拜访。”
顾维驹就明白了,霍阆风乐意看太夫人在沈太夫人处吃瘪,因两人都是太夫人,沈太夫人却年纪既长,又是原配嫡妻,且出身高贵,太夫人不免吃亏些。可他也要面子,不愿让顾氏母子看出他与继母不睦。想到今天下午太夫人对自己不同寻常的亲昵,顾维驹暗笑,这母子二人,虽则关系冷如冰,行事作风倒颇相似。
因此点头应了,霍阆风又问询了几句对顾氏母子的安排,便道他今日要陪顾先生一道晚饭。顾维驹也正想请顾夫人一道。于是夫妻二人分头,顾维驹带着孩子们去了太夫人处,霍阆风请了顾先生去外院。
第二天虽则还未正式行礼拜师,顾先生却雷厉风行地给皓哥儿上起课来了,就连顾维骃也一大早就到了霍府,霍家私塾就算是正式开班了。
太夫人和顾维驹人在花厅视事,心中却忧心着新师生,就连一向稳重的大姐儿,都几次遣人来,看她们家事可处理完了,道是想进园子去看看弟弟,不知道太夫人和顾维驹是否同意,可要同去。
太夫人往常处理家事总是巳初到午初,今日却不过巳正就匆忙结束了,这时大姐儿已是等不急,带着丫鬟亲自在安德堂外等候。
一见太夫人和顾维驹就霍然起身,急急地道:“祖母,太太,弟弟今儿头一日进学,咱们且去看看吧。”
太夫人虽自己也心焦,却还是恪守大家风范,因为沉了脸道:“大家子,当泰山压顶而不改色。如此沉不住气,我往日是怎么教你的?”
大姐儿今生自小常在太夫人身边,也不怕她,反而挽了她,笑嘻嘻地道:“祖母的教导,累之都记着呢。今日有些失了分寸,原是该教训,累之会改了的。”
“这孩子一片心,也是因为弟弟,您别怪她了吧。”顾维驹也笑着为大姐儿说话。
太夫人满意二人的态度,点点头道:“这次不罚你,下次可记着了,沉稳端静,敏慧守贞,方是大家女子之道。”
大姐儿点头应诺了,三人才一路向后花园行去,一路走到通正楼。因读书费眼,顾维驹就把教室安排在二楼上,建筑高些,窗外便可远望。顾维驹特特嘱咐了,教皓哥儿每隔半个时辰就要休息十分钟,看看远处。顾先生因自己母亲眼睛不好,深受其害,对此也非常配合,还大加赞赏,说顾维驹有见识。
几人还在远处,就看见窗边的皓哥儿,待行近些,又听到他稚嫩地声音在念着:“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来鸿对去燕,宿鸟对鸣虫……”
“怎地让哥儿坐在窗边,这天气风还有些硬,怕是要吹了头疼的。”随行的冯嬷嬷对皓哥儿十分紧张,不免就有些不满。
太夫人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顾维驹只得道:“这也是我的意思。如今已是开春了,虽日渐和暖,但怕久坐易寒,我还是叫拢了炭盆。因此才让皓哥儿靠着窗坐,免得让烟气熏了。”
太夫人这才点点头:“叫针线房赶着给皓哥儿做顶小帽出来,我记得我库里有一匹去岁送来的鹰背褐蝠磬如意暗花漳绒。做成六合一统的样式,里头絮上棉花。明儿早起带上,便不会冷着头了。”
及至通正楼下,众人便在楼下坐了,也不上去扰了他们。平日里看楼的婆子殷勤地献上茶水、点心和果子,原都是为了皓哥儿、顾先生和顾维骃预备下的。
太夫人喝了一口,就叫撤了:“这原是旧年的陈茶,拿出来做什么。还不快去将今年新下的明前茶拿来。”
顾维驹也道:“皓哥儿身子弱,平日里不敢让他喝茶,牛羊乳子却是不可断的。维骃往日里在家只怕也不怎么喝茶,不过他人小口大,多为他预备些扛饿的面食是正经。”
太夫人看着那些点心俱都做得精致细巧,鸭肉、鱼肉角儿只得拇指大小一个,菱粉、藕粉糕是照着花模子做的,有梅花、桃花、海棠各个样式,也都小巧玲珑,便知道厨下做得不合心意。
大姐儿也道:“读书可累人呢,得多吃点才行。”
太夫人就又吩咐道:“跟厨下说,这是正经填肚子的,须做得结实些。捡着糖饼、烧饼、面茶、千层馒头一类点心做来,角儿也做大些,只别放多了肉,油腻腻地。给皓哥儿的单另做,就要那些胡桃馒头、龙眼馄饨之类,拿清鸡汤下了,热热地端了来,方才能让他吃。”
顾维驹听了便道:“那不如在耳房里再起个火炉子,一个烧着水,一个热着吃食。”
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