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将军的视线对上,兰兮心跳砰地快了几下,有一瞬间,她几乎以为他还记得那天的事认出她来了,不过静下来想想还是觉得不可能,便不得不再次感慨,将军那眼神,太有内容太有穿透力了,真真让她有种无措感。
在兰兮回过神,正准备垂眸敛眉避开那道视线时,那视线却先她一步移开了,饶是如此,兰兮还是低眉垂目敛了心思,她已经知道,要从这个人身上寻找线索,她目前还没能力做到。
“爹,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孩儿这就让人出去请大夫来。”苍离在父亲深沉的目光注视下,激荡的心绪渐趋于沉淀,脑子也动了起来,关心着父亲的身体状况,同时迅速提起请大夫之事,这么做,一来他确实是需要有个大夫来给父亲看看以安人心,二来自然是对他母亲无声的抗议,当着父亲的面提,她还能反对不成?再者说了,父亲这样重的病症,家里本该留几位大夫随时看顾着,如今别说是留了,除了初时有御医凭过脉,后来那么长时间竟连医者的影子都没见过,这像话吗?以父亲的睿智,从这话音里就该听出蹊跷来。
苍离这是迫不及待就拆秋氏的台了,兰兮悄悄抬眼看过去,意外地看到秋氏一脸娴然,嗯,还带了点儿激动地目不转睛地望着床上的将军,脸上的欣喜与淡然恰到好处,兰兮暗暗皱眉,难道这就是女诫要求的言不高声笑不露齿情不外露?最亲的人历经生死,秋氏这样子看着也太不咸不淡了点,每次小玄毒发过醒来,自己都会忍不住地去抱他,那一刻,她觉得眼前的一切都特别好。看谁都特别顺眼,可秋氏……兰兮又溜了眼过去,暗自摇头,这人让她越发不喜欢。
不过是转念间,苍离的提议还是被否决了,不是来自秋氏,而是床上那位。
“我很好,不必。”苍戍的话语简短清晰,但太久不曾开口,他的嗓音相当暗哑低沉。听起来又干又涩,却无损于那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
苍离轻轻地“嗯”了声,乖乖坐着未动。那股子孺慕之情,连他背对着的兰兮都能清楚地感觉到,“那爹您饿不饿,渴不渴?您一定渴了,兰子。快去倒杯水来,要温的!”
兰兮站着未动,等了等,不负所望地听到秋氏开口了,“小离,别吵着爹。你先出去,让爹歇会儿,娘会照顾好他的。晚些时候你再过来”这话,别说是本就对他娘有怨气的苍离听着窝火,便是旁观的兰兮也觉得相当无语,将军刚醒是气虚体弱些没错,但对于一个昏迷很长时间才刚醒来的病人而言。说说话儿比“歇歇”来得更好,不然他醒了干嘛?
苍离身形一僵。放在床边的左手紧了紧,终是什么话也没说,再看了床上的父亲一眼,眼神温暖,道了声别便走了。
现在人醒了,要送消息的地方很多。苍离快步往书房走,一边琢磨着行事章程,脸上的神色轻松中带着沉稳,面对秋氏时的阴沉已不见了。“唔,那个,今天给你放假,你自己玩儿去吧。”他忽然顿住脚扭头冲后面大步跟来的兰兮一笑。兰兮惊喜地睁大眼睛看着苍离,有些不敢相信会有这么好的事,简直有如她正瞌睡着他便送来了枕头!将军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了,她该去外面转转了,小玄那边的线索又断了,或者这几日又有了新线索也不一定,另外也要制点药。
“我想出府?”她期待地看着苍离。
“让小四陪你去。”苍离极快地点了下头,转身又走。
别院里,长胜看到兰兮,就像夏天吹到凉风冬天晒到暖阳一般,心里那个舒爽熨帖啊,遂几步抢上前,“兰姑娘您来了啊!您可算是来了!快请,这边请!”
兰兮步子慢了半拍,有些疑惑地看向长胜,感觉他今天好象有些不对劲,那表情那声调那身形动作,看着跟青石很像啊。
“你们公子在?”她迟疑着问道。
“在。”长胜猛点头,都等您三天了,您要再不来,咱底下这些人的日子快没法过了,不,早就已经没法过了。
兰兮走到前厅门口,忽然站住,转头看着长胜,打量了两眼,神色认真地道:“原来那样就很好,不必跟青石学。”说完意态从容地进了屋。长胜望着消失在门内的背影,眨巴了几下眼,才想明白她的意思,顿时很想捶胸顿足一番,一边抖抖腿迅速披回原来那张温润的皮相,一边在心里呐喊,姐,您当俺们愿意的啊,实在是公子这几日让人吃不消啊,捱着捱着就一个个青石上身了,诡异啊。
“小兮。”端云绕过桌案几步迎过来,脸上笑意斐然。
兰兮的目光落到桌上,是一本厚厚的线装书,刚才端云随手放下的。
顺着兰兮看过去,端云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不自在,马上状似无意地挪了下身子,将她投在书上的视线隔断了,这才不经意般地问,“你刚才在外面跟长胜说什么呢?”
兰兮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收回视线看向端云,“长胜今天看着有些奇怪,他为什么要学青石?”
端云一听又窘了窘,暗道这不是他折腾出的毛病么,又暗恨那几个小子不省心,一个个不知道揣摩上意替主分忧且不说,竟然一个二个学上了青石的嘻皮笑脸,真是蠢到没药医,他那是喜欢青石那副诞脸吗,事实上是青石那小子机灵,每次他要发火那小子都能猜他要抄什么家伙和出手的方位力度,所以次次都能避过去,并不是他手下留情!
“闲出的毛病。”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