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端云同他的首席贴身小厮是默契十足的,他这厢正想着不能找兰兮帮忙,那厢贴身小厮蓦地亮着眼睛进言:“公子,要不请兰丫……呃,兰姑娘过来给您瞧瞧?”青石不好意思地搓搓手,他都叫惯了兰丫头,要改口真是难。此刻端云也没心情计较青石的口误,这小子出的馊主意才让他气苦,“你有没有脑子的,爷这个样子,能见人吗?”
青石抬眼看了看端云,却是很有些不以为意。谁没有个马前失蹄的时候,又不是好不了了,怕啥?三五七天后,又是当当响的美男子一条了!
“不然,这要是一直不好,您就总不见人了?”青石一时胆气上涌激了自家公子一句。
“你敢咒我?”端云抬手赏了自己小厮一个爆栗子,无力地躺倒在榻上,揪着头发,使劲想了想,“你去把老头子弄的解毒的丸药找些来,没准有用。”
青石却站着未动,劝道:“是药三分毒,不能浑吃的,对不对症还不知道,别吃出个毛病来了。”
这倒也是,毒药是毒,解药何尝不是毒,天香丸倒是没毒,可它也解不了毒。
端云心里蔫了蔫,眼前不期然地浮出方才镜中的那张比鬼还丑的脸,不由得痛苦地抱住了头,不行,让他这样子去见小兮,不如让他去死!
“你先去找个人来给我瞧瞧吧。”说不定不是毒呢。
青石办事是个牢靠的,不但请了太医,城里擅长杂症的老大夫也请了来,老大夫摸着花白的胡须颤巍巍地道:“瞧着像是吃错了东西。”刘太医则按着端云的脉,久久不松手,最后颇有些苦大仇深地道:“似乎是中了毒。”
“可有把握治好?需要多久?”端云问。
老大夫犹豫着,写了张调理肠胃的方子。
刘太医低头思索片刻。诚恳道:“世子爷这症状看着又像又不像是中了毒,下官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实在不敢妄拟。”
端云还未说话,青石急了,“刘太医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公子倒底有没有妨碍?”
“依下官之见,世子爷还是请那识毒的人来瞧瞧,而后再作定夺。”刘太医顿了顿,悄眼看了看端云的神色,多了一句嘴,“现如今恰有一位于毒之一道极为精通之人。世子爷不妨请她一见……下官相信,她定能有所论断。”
“刘太医说的不会是……”青石又一次抢话,还配上了一个无语的表情。
刘太医为人谦和。自是不会同青石这莽撞孩子计较,听了他的话,微笑点头,“正是镇北将军府的兰姑娘。”他这么提议,其实也顺带了一些自己的小心思。若那丫头前来断症,他少得可以就近观摩一二,想来一定受益匪浅。既有这样的想头,刘太医于促成兰兮到诊一事上自是格外多了几分热忱,他道出人选,忽然瞥见眼前已面目全非的少年公子的脸色瞬时间越发添了几分古怪。心里不由得暗暗揣摩了一下,脸上遂现出一副医者父母心的暖意,温和道。“下官有幸与兰姑娘有过几面之缘,也算有些交情,若世子爷不便相请,下官倒可勉力一试。”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足够他看出那丫头面上淡心却软。替人医治之事她不会推脱。
青石撇了撇嘴,无事献殷勤。是打着跟咱家兰姑娘偷师的主意吧,瞧瞧他那小单眼,满满的都是贼光,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怕是!
“青石,去请兰姑娘过府。嗯,先送送刘太医。”端云话让刘太医由欣喜到失望,最后也只得恋恋不舍地走了。
端云既纠结,又忐忑。
到底要不要同她说破呢?说不说破呢?
她要是知道了,会吓一大跳吧?上次都暗示得那么明显了,她居然全无怀疑,真是太迟钝了。
可是,现在跟她说合适吗?上回他遇到她时是狼狈不堪,这次出现又是惨不忍睹,焕卿在她心中的形象算是活生生地毁了。
毁就毁了,他是焕卿,更是端云,他的翩翩风采岂是区区几日的意外能折损的?
焕卿,这是她为他的取的名字,为了与他毫无瓜葛,她不问他姓甚名谁,也不告诉他她的本名,她甫一见面便给他取了个名字,然后将一个她永不会再用的名字告诉了他,一切的一切,都只为了他日别过,只当从未见过。
小九……
他脱险后,马上派了人去找小九,谁知她已经变成了兰兮,又有长忧那厮干扰,害他找了那么久,几乎以为把她弄丢了,却不曾想,老天爷早就将她送到了他身边,无论她是小九还是兰兮,都逃不掉的。
他一直都想将自己就是焕卿的事告诉她,越相处,对她的了解越深,就越清楚焕卿就那样“去了”,她表面上看着越若无其事,她内心里就越不能释怀,他不能任由焕卿成为她心里的一道暗伤,他不愿意让人成为她的心伤,哪怕那个人其实是他自己。
不对,还有那个叫夙的小子……
对于一个死了人,他好象没有办法将其从小兮心里彻底拔除,不过,一个死而复生的焕卿,绝对能替他在小兮心里争取到许多的在意,这样好的宝贝,他自然要好好地用。
小兮,你知道焕卿死里逃生了,你就想在心里将他抹掉,可是若你知道焕卿其实一直在你身边,焕卿就是端云,你会不会任由他留着,把他同端云并作一处,放到你心里的更深处……
想着想着端去便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感觉手腕那里像有小虫子在爬,有种怪异的痒痒从他的身上直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