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喝了花胶汤,兰兮晚上睡得极好,有人进了屋她也没察觉,直到细微的脚步声到了床边,才乍然醒来。
“别怕,是我!”来人马上压低声音道。
是麦冬。
兰兮慢慢坐起身。
麦冬好似很矛盾的样子,站了一会儿,仿佛咬了咬牙:“罢了……你马上起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说起来,自到了霜院,麦冬就没再半夜拉兰兮去看星星了,看眼下这情形,她自己倒是持之以恒了。
“去哪?”兰兮利索地穿衣挽发,犹豫了下,问道。
“松颐院,快点,不然赶不及了。”
听麦冬的语气,竟不像是为了去玩。
兰兮悄悄从暗兜里摸了几粒药丸放到袖袋内,以防万一。
麦冬带着兰兮用了轻功,很快便到了松颐院墙外。“小心些气息,别露了行藏。”麦冬低嘱,又道,“东北和西南角各有一个暗卫,刚才已经被人放倒了,如果里面的人还没走,这两个人不会醒。”说完,提着兰兮越上墙头,又攀到邻着院墙而立的大树上,再从树上跳到屋顶,在东边大约是耳房的位置猫下去听了听,无声地向兰兮招招手。兰兮依样伏下去,麦冬已掀了条二指宽的瓦缝出来,斜斜看过去,正是秋老夫人的内室,这个视角仅能看到西面墙上挂着的画幅顶部的卷轴,屋内的说话声却能听到。
“……我做这些,图的什么老夫人也清楚得紧,不是么?”年轻女子的声音,清甜中略带了一丝沙柔,语速较慢,有种漫不经心的味道,在这静夜下更添了几分魅惑。
兰兮抬头看向麦冬,麦冬冲她点点头。
这年轻女子是燕珠。
“你这是要威胁我?”秋老夫人的声音喜怒不明,隐隐有几分冷厉。
“不过是提醒下老夫人,莫要白使唤人罢了。”
“那是你自找的!”
“就算我是自个儿跑去掳了秋月她哥嫂的邻居,那好处也是老夫人得了……何况我这可是一心为老夫人着想呢。”
秋老夫人仿若冷哼了一声。
只听燕珠又道:“莫非让公子查出,指使人在香丸里动手脚的人正是自己的亲祖母,老夫人竟认为这不算是坏事么?”
“那又如何,老身一心为秋家延续香火,便是手段偏颇些,也情有可原。”
“啧啧,给孙子下催情毒,在整个大翌朝,您这样忧嗣的祖母可算是独一份了!”燕珠娇笑着。
“你今日前来到底有何事?说完了快走!”秋老夫人的声音中饱含不耐烦。
从麦冬跟过来,到折回去带了她过来,少说也有一刻多钟了,竟还没有言及正题,兰兮心中微微一动,燕珠是太不把这样的夜访当一回事呢,还是有别的用意?待俩人出来,坐到荷塘边,兰兮说出了自己的疑问:“燕珠有没有可能是故意引我们过去的?”
麦冬愣了愣:“不可能吧……”随即又高声,“这次我肯定没让她发现!”
那这样深夜造访,扯些彼此都知的闲话,不是在耍弄她们,难道是在逗秋老夫人玩?
“倒也没啥事,我就是来看看老夫人您,今儿发生了那样大的事,黄妈妈又不在,燕珠就有那么点儿担心老夫人,怕您忧思难寐长夜难耐,特地过来陪您说说话儿。”当时燕珠竟这么说。她与麦冬在屋顶上,虽是看不到,但可以想象秋老夫人必定气得抿出了完整的八字纹,因为她的声音都带上了肃杀之气:“你最好老老实实把该做的事做好,事成之前不要再过来了。你记住,若是出了差错,老身也不能保证能给你条活路。”
“那些墨衣卫不是只听老夫人调遣么,您不下令可没人能动燕珠分毫呢。再说,这墨衣卫不是都撤——”燕珠的声音被秋老夫人的厉喝打断,“管好你的嘴!”
燕珠便打了个哈欠:“我还是回去睡觉好了……”
听到这,她们便撤了。
燕珠提到了墨衣卫,她没有说完的那半句话,肯定极为重要。
“墨衣卫是秋水庄的护卫?”兰兮想,那些一身黑衣,以黑巾蒙面,行动迅猛,进退有度的身影,心中更是疑惑,若是那样的人守护着秋水庄,她和麦冬如何能这样趁夜来去而不惊动他们?可能她们的一举一动早已落到暗中注视着的某双眼内,想到这,她忽然感觉一阵凉意袭上后背,不由扭头四顾,但见眼前风影如魅,耳旁蛙鸣如戏,好像并没有任何异样,又好像处处透着异样。
麦冬不知是冷还是受了兰兮的感染,身体忽然瑟了一下,才缓缓道:“墨衣卫严格说来并不是秋水庄的护卫,而是秋老夫人的护卫。这事说来话长,得从秋老夫人嫁入秋家那年说起。当时秋家不知怎地卷入了云城的储位之争,老夫人的公婆也就是当时的秋老爷和夫人相继被刺身亡,老夫人的夫婿即后来的秋庄主,据说花重金从长阳贺兰氏那里买回一支护卫队,专门保护爱妻的安全。这支护卫队便是墨衣卫,他们只听命于一人,也就是秋老夫人,连秋庄主的话都是不听的。这事已经过去四十多年了,秋庄主也死了三十几年,这些年一直是秋老夫人当家,墨衣卫是她的和是秋水庄的根本没什么差别。”
当然有差别,墨衣卫若是秋水庄的,那秋夜也是他们的主子,若墨衣卫属老夫人私有,那便同秋夜没半分干系,他约束不得,甚至……兰兮心情复杂莫名,又问:“这些事你是如何得知的?”
“嘿,我自有办法知道!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