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陈六子和他的父亲陈阿大在崇明岛外的海上捕鱼,却从早到晚,一无所获。爷儿俩非常烦闷,这个季节刚好是刀鱼和大青鱼巡游回来的季节,也就是渔民们常说的渔汛期,一整天打不到一条鱼,这种怪异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真是活见鬼了!”陈六子气得丢下渔网,从船舱里拿出一瓶烧酒,咕咚咕咚喝了半瓶。
“别在海上胡说八道,小心龙王找你麻烦。”陈阿大朝自己的儿子吼了一嗓子,其实他心里也很嘀咕,渔汛期出海,一条鱼都打不着,这种事一辈子都没碰上过。
眼看着红日西沉,海上开始起雾,老陈开始收拾渔具,打算再下一网,不管收获如何,都拔锚回家。
“爹,你看那是什么?”六子指着远处的海面惊呼。
顺着儿子手指的方向,老陈看到一条白色的大鱼露出小山似的脊背缓缓地向船的方向游动而来。
这是一条比这条船还要大的蓝色鲸鱼。长达二十多米,张开巨嘴,能一口吞下一头牛去。
“怪不得这一带一条鱼都打不到,原来都让这头鲸鱼给吞了。”老陈对儿子说,咱们得赶紧逃走,否则连这条船也能被它吞了。
父子俩慌慌张张,拔锚起航,向崇明岛方向匆匆而逃。
“爹,这条鱼好像快死了哎,你看它的肚皮都翻过来了。”六子嚷道。
陈阿大果然看见,那条蓝鲸不断地折腾,肚皮不断翻来翻去,而且周围的海水,都被染红了。
老陈一开始还以为是晚霞映红了海面,但看看天空,晚霞早已消失,海面上红色的确确实实是血。
这条鱼是被什么东西咬伤的呢?怎么会流这么多血?六子要驾船过去看个究竟,老陈喝止了他。“赶紧逃命,闻到血的味道,鲨鱼就该来了。”
果然,一群虎鲨尾随而来,对受伤的蓝鲸展开了攻击。刹那间,大海像煮熟了沸水一样,翻腾起来,蓝鲸毕竟是海上巨兽,它的大嘴一口能吞下一条虎鲨,但是虎鲨群像凶狠的饿狼,轮番上前攻击,撕咬,蓝鲸很快被撕咬得遍体鳞伤,露出累累白骨。鲨鱼越来越多,蓝鲸渐渐体力不支,在群鲨的撕咬中停止了挣扎。这群鲨鱼渐渐吃饱,纷纷散去。但蓝鲸实在太大了,差不多有十头牛那么大,上百条鲨鱼还没有吃掉它的十分之一。
这么大的一条鱼,老陈父子当然不会放过,父子俩费力用锚钩勾住大鱼,驾驶船拖回到崇明岛的鱼码头。
“累了一天了,你割点鲸鱼的舌头,咱们煮着吃。”老陈吩咐儿子。
六子提着鱼桶去割鱼舌,突然丢下鱼桶,吓得失魂落魄逃进船来:“爹,爹,鱼嘴里还有个东西,白色的,还在动,不会是鬼吧。”
什么鬼会躲到鱼嘴巴里?老陈提着马灯跟着儿子来查看,见到从蓝鲸巨大个嘴巴里爬出一个血呼啦啦的人状物来。
“你是人还是鬼?你怎么会在鱼肚子里?”老陈毕竟打了一辈子鱼,关键时刻还没有被吓瘫。
六子端着鱼叉,跟在父亲后面,跟着咋咋呼呼道:“你就是鬼我们也不怕,鲸鱼我们都杀死了,还有一百多条鲨鱼,我们还怕你一个水鬼吗?”
那个从鱼嘴巴里爬出来的年轻人,站起来,脱掉身上的沾着血污的降落伞,他的手里还提着一把锋利的水手刀。他就是用这把刀给庞大的蓝鲸剖腹,从而死里逃生的。
“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是什么人?”年轻人问。
“你这孩子,怎么倒反问我们来了?我们是打鱼的,你是谁呀,怎么会在鱼肚子里?”老陈盘问道。
“我?我也搞不清楚自己是谁,这到底是咋回事,我失忆了。”
“啥?拾忆?啥叫失忆?”老陈迷惑不解。
“我知道你是谁了,”六子突然拍手说,“你是从天上来的,白天我和俺爹在海上打鱼,听到东南方向一声霹雳,闪过这么大一团火光,我爹当时说,大概又是哪位尊神下凡了。不会就是你吧?”六子比划着,眼睛亮亮地看着年轻人。
“可我怎么会在鱼肚子里呢?”
“那你肯定是落入海中,被大鱼吃掉了吧。”
“那我怎么还活着呢?”
“因为你是天神啊,神是不死的。”
年轻人苦笑着摇头:“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我是哪门子天神?”
老陈狐疑地看着年轻人,觉得他还诚恳,但的装束和说话的语气跟自己明显不同,就问:“孩子,除了这把刀,你没带什么东西吗?能证明你身份的东西?”
“要是有,也肯定在鱼肚子里。”六子插嘴说。一句话提醒了大家,
爷俩挑起马灯,三个人费尽力气才把那条蓝鲸的残骸拖到码头上,打开鱼腹,还真找到了一个旅行包。包里有一套道袍,一张道士的度牒。还有一些银两和日用器物。
年轻人看那张度牒,上面写着:壹名李佩凤年二十一岁系山东莱州府平度州十六保逊字纡民籍李佩龙次弟康熙五年四月/凭兄舍送本保仁济道院出家投礼道士周瑾为师授正一教见在本院入籍。中部印刷:右给付道士李佩凤收执准此”。左半部印刷“康熙六年柒月日/礼部尚书李谆/左侍郎张文白/右侍郎白寇陵/祠祭清吏司署郎中宋鸿/署员外郎王茜/主事金逵/彭夔/都吏王环/令史王廷玉。
“原来我是道士?我怎么会是道士?”李佩凤喃喃自语。
“既然是道士,应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