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熙祥就这样,没走到肃州便已被折磨的皮包骨头,一场春雨便染了风寒,那些官差休说是给他瞧病吃药了,便是一口热水也不给他喝,还刻意鞭打,彼时他再拿出银子却是不能了。带着病赶了两日的路,当夜他便一病不起,烧的丢了命。
当时慧安听到这个信儿时,心中真是五味杂陈。孙熙祥虽不是死在她手,但却祸起她送的那袋银子,他的死慧安虽是觉得可悲,但却不曾后悔半分。
这一切都是孙熙祥咎由自取,更何况当年母亲沈清被孙熙祥毒害,而且他还确实起了毁她清白,谋害她这个女儿性命的歹心,慧安对仇人历来没有多少悲悯之心。
只是没了孙熙祥,慧安一个孤女守着偌大的凤阳侯府,这便如锦衣夜行,便若孩提手抱金元宝立于闹市,任谁瞧见都会动那哄抢算计之心。
虽有沈峰一家在,但到底他们不在京城,而她虽已和关元鹤定亲,但未曾成婚之前关府和凤阳侯府却仍旧是随时都能断了牵扯的两家人。
所以说当年也全赖太后为慧安提供了一个坚固的港湾,这才叫她得以守住了侯府,也得以越过越好。
太后只怕也是因这些原因这才推拒了文景玉这样的嫡亲血脉,却独独恩赐慧安随行东都的。
而这两年来,慧安按着当年的思谋寻到了擅治马病的刘老伯,每每离开东都到柳城来跟着刘老伯学习医马技艺,太后也从未多做过问,对她甚为包容。
便在上个月,慧安在东都皇宫中举行了及笄礼,太后更是请了东都两个世家吕家和王家的两位老太君进宫观礼,又亲自给她插了钗。太后这两年对她的疼爱,和太后赏下的这份体面,叫慧安心中充满了感动。只太后她老人家身份贵重,慧安便是有心却也无力回报万一。
故而她除了对太后更加用心之外,也在心中暗自发誓,一定不叫太后失望,定要活的出息,将来但凡有鼎北王府能用得着她的地方,定要竭力以报。
这些略过不提,但说现下慧安推开刘老伯家的门板,瞧着朴素的小院,心中便升起一阵不舍来。
这怕是她最后一次到这里来了……
年前京城关府便支人送来了信儿,慧安和关元鹤的婚期已定,正定在今年的六月十五。
童氏早在婚期一定便进了京,坐镇凤阳侯府只为给慧安准备嫁妆,料理琐事,如今才二月初,童氏已往东都送了几次信儿,连连催着慧安回京。
慧安虽留恋柳城的质朴清净,悠闲自在,但到底抵不住童氏的连番催促,已回信儿说择日便启程回去,而这次却是要和刘老伯辞别来了。
想到这些慧安瞧着小院的脸上不免就带上了几分不舍和伤感来,夏儿在一旁瞧着不由劝她道:“柳城离东都这般近,关府在东都又有别院儿,将来姑娘少不得要往东都来。想到柳城也就半天的功夫,定然是有机会再回来的。”
慧安闻言点头,这才迈步进了院子。刘老伯这院子不大,他老伴儿早逝,三个儿子又各自成了家。刘老伯不乐往儿子家住,嫌不方便,就自己还住在这老院子中。
院子只四间瓦房,正房两间是起居室,而院子东边和西边各建着一幢瓦房,西边的做了灶房,东面却是一间堆放杂物的储物房。
此刻杂物房的门虚掩着,从外头能瞧见堆放在墙角的一些水桶、扁担、铁锹之类的东西。慧安径直走过去,推开门瞧了瞧,便进了屋,料理起里面散乱的药材来。
夏儿在一边搭了把手,两人还没收拾齐整,便闻院子外传来一声吆喝。
“可是老刘头的家?救命啊!俺家的马不知咋的了,快给俺看看吧。”
那是个老汉的声音,语调中带着焦急,慧安闻言忙快步而出,却见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头牵着匹毛色掺杂,体格矮小的成年马正站在院子里冲正房张望。他见慧安和夏儿相继而出,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大爷,你这马怎么了,我来看看。”慧安说着已行了过去,唇边带着温和的笑意。
那老汉这才惊醒过来,狐疑的瞧了慧安两眼,嘟囔一声:“莫不是狐仙儿……”
他那一声虽是不大,但慧安和夏儿却也是听到了的,慧安见夏儿蹙着眉,张口欲言,瞧了夏儿一眼,这才冲老汉笑道:“大爷,这大白天的哪里来的狐仙儿?我长这么大可还没瞧见过狐仙儿长什么样儿呢,也叫我瞧瞧?”
夏儿见慧安不生气,反倒笑了起来,瞧着慧安那一张因笑意而更显明媚的脸,由不得暗念一声,也难怪这老汉会作此想法。这小破屋中,偏就出来自己姑娘这么个穿戴和长相皆不凡的人物,不乱想才是奇怪。
慧安一言,那老汉才觉失了嘴,瞧着慧安忙做一笑,接着又诧异地瞧瞧了,道:“姑娘,这可是兽医刘老汉的家?”
刘老伯名唤刘三德,却是这柳城方圆数百里医治六畜的一把好手,他虽是没有坐诊的医铺,但寻常却多有慕名过来找他过去给家中生病的畜生瞧病的。当年慧安到柳城来寻人,还真就没费多大工夫。
这两年慧安跟着刘老伯学习医治马病,也时常碰到有人领着病畜来看诊的,故而这老汉牵着马过来,那刘老伯又恰巧不在,慧安便直接迎了出来。
她听闻老汉的话却是未答,只仔细瞧了瞧他牵着的那匹病马。
那马瞧着确实不好,精神沉郁,怏怏地高昂着头,似不能站立,两只前蹄伸向前方,两只后肢伸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