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虽然极力克制,可呼吸显然比前急促得多,他甚至向后退了一步。但他身后,是去往守军营地的,路的另一边则是孙思意和其它士门弟子。他根本没有路走,咽了咽口水,说:“姑奶奶什么意思?”非常委屈的样子大声辩解:“可我不可能是妖,从魑魅川出来之后,便一路有士门的人相随,一直到现在,就算是睡觉,身边也没少过人。妖怪哪有时间取代我呢?再者,若我是妖,那我根本上不了蓬莱山走不了士门入山的大道。为了防止妖邪进山,那道上是下了符的。”
“是呀,我猜也是这样。你一个受了伤的人,妖邪又那么厉害,士门说是关心你也好,为了他们自己也好,为防生变不可能不密切关注你的动向,你身边绝对不可能离人,就算有那么一分神的机会,也没有妖能无生无息把一个大活人换没了。不过刚才与大公子坐了一会儿,我想起一件旧事,才想明白了。”
“什么旧事?”青衣努力想保持镇定。
“我在老家城中,遇到了一个会脱皮的异人。”怕他不懂似的,耐心讲给他听:“刚才我一直说的异人就是大家口里的妖怪。你知道他有什么本事吗?他能换张皮,招摇过市。想起这件事,我就在思量,照之前的推算,那青衣要出事,一定是在魑魅川内了,他既然在出来的时候还是他自己,后来才不是的,那么会不会是有异人能像种子一样,将自己种在一个人身上。这种子需得时间才慢慢发芽占据人的意识呢?只因为还是人身,其它人也看不出来这人已经不同了。”她问“眼睁睁看着青衣把仙冢的事说出来,你一定很心急吧?”
她话音没落‘青衣’转身就跑。
胡与能看着,他身上的灵力如被淋了汽油的大火,轰地一下蓬勃而起,带着他整个人向天上冲去。他本来就是灵体,青衣身上的灵本来就与他同类,想操控起来并不难。
胡与厉声叫“孙思意!”
孙思意之前看胡与叫自己走开的时候表情不对,就有些怀疑有什么事,此时反应非常快,从身上背的大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就向‘青衣’砸过去。士门的弟子们也反应过来,一个人纵身便跟着往上冲,借风而上,想把他抓回来。
胡与看不清孙思意拿来布人的那是个什么,但是能看到那东西撞到‘青衣’身上后,他身上的灵一下就被打散了。青衣失去依托,如被射死的鹞子一样,从半空中栽落下来。砸在她面前“卟”一声,又沉,又闷。一时血腥味四溢。
胡与低头看着,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孙思意立刻把她拉开了。还以为她吓懵了。
随后徐月光也赶了过来。
他之前不是,是去代严石役察看这一段时间士门驻守弟子情况去了。这边的白袍正和他说青衣回来那天的事,说什么全身是血,在大禾场大喊仙冢将开,又喊胡娘子不要相信任何人!发疯了一下,直接把人吓了一跳,就是因为这样,士门的人把他护送回山的时候,一步也不敢离人。
徐月光看着青衣这么正常,没想到几天之前还是这种疯样。十分惊讶。听到后面这句叫胡与不要相信任何人的,更奇怪。
这句话即没有来由,又叫他全身不自在,就好像正想做了什么事,手还没伸出去却被人逮了个正着。还在想着,这些事自己要不要在胡与面前提,如果提了,实在尴尬,如果不提,人多嘴杂,她迟早会知道,想到说不定青衣一早就跟她讲了。叫他更不舒服。觉得胡与比他想的,要心计沉得多。
正琢磨这件事,便听到这边闹起来,这才匆匆过来的。
孙思意从胡与这里刚知道事情原委,此时见到徐月光过来,低声跟胡与说“他肯定也知道了,那我们最好摆开来。对您反而有利。”
胡与点头。他这才过去与徐月光交待,徐月光听了,只做惊讶的样子,说“我也刚才听说,正要来与姑奶奶禀报,想来是妖邪想使离间之计吧。”问心无愧的样子,说完话随后立刻往‘青衣’死的那边去了查看。不一会儿回转,手里拿了个黑色的小芝麻一样的东西,看着有点像什么东西的种子,十分不起眼。
“没找到核,只找着这个,但这不知道是什么。”
孙思意好不耐烦“他又不是肉身修妖,哪来的核。这个妖叫‘子母’,你手里拿是只‘子妖’,它单个是没核的,核在母妖那。这东西我见过一回。母妖只有一个,子妖却有无数。当年那个母的还伤过二爷,很是难缠。”
显然士门并没有见过这种东西。一时议论纷纷,还是徐月光高声喝止,但立刻把孙思意说的全拿东西记录下来,想必是要回报到士门去。
消息报到大公子那里去,他已经吃过药躺下来,一听立刻坐起身,说“得去看看。”
老仆连忙说:“子妖已经取出来了。明日看也来得及。”说完才会意,主家并不是要去看这个的。而是要去看那位小娘子。连忙上去扶住,召了人来,帮着换衣裳。
好不容易衣裳换好,大公子模样看着却吓人,脸上明明是白的,可暗暗有一种灰败的气象,生气尽无。
他往镜子里瞧了一眼,习以为常的样子,叫侍女拿粉与唇膏来,细细地把脸上颜色敷下去,又拿红色,把发青的嘴唇盖一盖。一时之间镜中人风华绝代,便再没有颓色。
随后坐着撵往胡与落脚的院子去。到了地方,远远便看到院子亮着灯,有个秀气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