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思意看两个人低声说话,想与其它士门的人上前来,胡与挥手,叫他们退后。
孙思意不解,但他看得出胡与神色有异,立刻照办了。
胡与抿抿唇,对面前的人说道:“我一开始也不明白。你要么就不上报仙冢的事,既然上报就没道理又想破开大封的界碑,做事如此自相矛盾。我也想过,难道是我真的误会了你,也许大公子真的别有用心,其它人真的会个个对我不轨,我应该完全相信你的话,照你说的做。但是细细想来,先不主这些人值不值得信任,撇去你出门之后向大公子上报消息之外,其它种种行事确实不合常理。”
青衣脸上看不出什么,只问:“如何不合常理?”
“上次我去屠家,探望母亲,虽然只是在内宅走了一遭,但看着下仆们行为举止十分有度。之前又远远看见过屠商昌手下人,虽然远,但从他们等主家过来,听主家说话时的姿态,便知道是纪律俨然。我怕自己武断,还特别向大公子打听,大公子也说,屠家是最讲尊卑,规矩严的。家里世仆出生的奴从,从来是主家让做的事才能做,对吧?”
青衣点头:“正是。”
“你既然不姓屠,那便是世仆下奴了?”
“是。”
胡与说:“可你去求我的时候,却是自作主张。我身为士门的姑奶奶,是与你们祖师爷谈笑风声过的人,我能吞妖牵众多,干系重大,你随便就宣扬在外。我看着,可不像有规矩的样子。”
青衣连忙辩解:“我当时便说了,我与少爷长年相伴,虽说是主仆,可更如至交,一向忠心耿耿!不忍心、也不能弃少爷于不顾……”
胡与打断他的话:“可常人若是知道一个人有别人都不知道的特别本领,能救自己的至交,第一个反应不该是私下相见求助吗?怎么会宣扬在外呢?”
青衣愣了一下,快速道:“我是想着,这件事别人总归是会知道的,到时候若是他们明明知道,却装做不知道,对您使出手段,您如何自保?您能吞妖,似大能者,但却奈何不了普通人,他们很快就能想得到,要制约您只需要用蛮力便可。所以那时我才帮您宣扬出去,恰恰是最好的时机。世人都知道了,反而谁都不敢妄动了,起码都要顾着脸面。这都是为了您好。您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说完微微松了口气,好像对这一度说法很有信心。
胡与冷笑了一声。
青衣愕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哪里。
胡与说:“这一路过来,你连徐月光言语之中的用意都不能领会,当时你自己也说,你生来是不需得动脑子的人。一个这样的人,会有你刚才这一番思量吗?”
青衣脸色一变。嘴唇紧紧抿住。
“那么,这些话一定是别人教你说的。他拿不准我会不会为屠商昌冒险,怕我会拒绝。若是你直接私下来找我,我不答应,你也不能奈我何,还能从士门把我弄出来吗?可若是你把我能吞妖的事公布出去,我万一为自己的事被公布而恼怒,你就能拿这番话来与我详谈,向我倾诉衷肠,告诉我,你为我的安危用心良苦,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再笨顺着你话自然也会明白过来,我一个‘乡里出来的小丫头’没甚么见识,一时感念你的善意,自然是会点头和你来的。是不是?”
青衣没有说话。
胡与不理会,伸手扯了一只路边的野草,在手里把玩:“可这个人教你这么做的人,第一,不可能是屠商昌,他这个人,看着痞里痞气,可大是非是有的,既然知道仙冢的事,绝不会说为了救自己的命,置其它人、置世人、置虽然自己并不怎么喜欢的亲人于不顾。第二,不可能是屠大肉,他当时跟着来了,想拦你的表情不似作假。第三,也不可能是士门的人。我能吞妖的事严石役想捂着还来不及,杀过四尊上的这些姓氏,一心只想借力登仙,便我有什么本事,也只会想据为己有,才不管天下人去死,怎么会把消息传出去弄得自己束手束脚?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你会有这番话,与异人有关。”胡与手上一用力,那野草就把扯得四分五裂。
青衣正要开口,胡与却没有给他机会。继续道:“我一开始觉得,是有异人教你说的。这样一来,我人也被你带来了,我的事你也公布出去了。再利用上屠商昌叫青衣传出来的这句‘不要相信任何人’,于是我与士门也好、大公子也好,必然相互猜忌。有一番内斗余。再顺便帮你大开界碑,助开仙冢真正是一石三鸟的好事。”胡与向青衣看“对与不对?”
青衣脸色很不好看,强颜笑道“姑奶奶,您觉得我今天出的主意不好,不愿意去开界碑,那不开也罢了。我只是为主人尽忠。可怎么好说我与异人勾结?我又怎么会与异人勾结?!我是屠家的人,我全家老小都在屠家。您别看老爷平时和气,可早前家里就有过叛徒全家被剥皮割肉的事,我难道连父母妻儿都不管了吗?您不信,您问问这些白袍,是不是有这一回事。再说,如果我是叛徒,那我出了魑魅川根本什么仙冢的消息也不会透露出去。”
“是啊。我刚才就说了,这件事你做得自相矛盾,我先时没想通。”胡与长长吐了口气:“可后来我想通了。”
青衣表情一滞:“姑奶奶您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从魑魅川出来的向大公子上禀消息的时候,还是青衣,可后来你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