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寂寥,冷月凄清。
吉祥小心抱着孩子,抬头便是惊住。
旧时庭院。也曾发誓再不回来的地方。
“冷宫?!你带我到冷宫来做什么?!”
这算什么,还没正经得宠,难道就要先被打入冷宫了?
司夜染静静盯着她:“若问这宫里哪里最清静,便最是这里。斛”
吉祥紧紧抱住孩子:“是他让你送我来的么?”
“不是,是我自作主张。”司夜染立在夜色月光里,一身的淡漠:“可是倘若你不愿的话,我倒没有其他的地方能再带你去了。这宫墙深处,我能送你也只到这里。”
吉祥抬眼矛盾地望一眼那曾经生活过十年,却也心力憔悴的十年。
可是那十年里,好歹心里还有盼望。盼望着走出冷宫之后,便能与他好好地在一起,成为他的妻,扶着他一路走上最高的那个位子。
又如何能想到那一腔的雄心壮志全都成空,她再没机会站在他身旁,而她自己则又有了那仇人的孩子。
如此竟然又折回到原点,让她如何能心甘?又如何来面对从前的一腔壮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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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听见外头有动静,冷宫的大门哑哑地缓缓打开,露出一张仍旧清丽,却终究有了岁月痕迹的女子。
那女子借着月光一时眯住眼睛,不敢断定眼前是真的所见,还是将旁人安上了那孩子的面容。揉了几下眼,方确定不是幻影,低低试着呼唤:“吉祥?是你么?”
正是废后吴氏。
吉祥抱着孩子,是背对着大门的方向,冷不丁听见这一声呼唤,含着惊喜和不自信……吉祥身子一震,眼泪却已是不由自主地滑落了下来。
曾经心下也对废后有怨啊,分明曾经有多希望废后能专心复宠,那她就能凭着废后走上一条更为顺利的道路。奈何废后心如止水,叫她不得不离开冷宫之后绕了这么多的弯路,一直走到了今天,再难回头。
所以她也狠下心,自从离开冷宫之后便再没回来看望废后。
以废后的心智,怕是也该明白她的忘恩负义,可是娘娘她怎么能,这个时候呼唤着她的名字,却还用着这样温柔、期盼的嗓音?
这样于苍茫夜色里听来,倒仿佛是母亲倚门,在呼唤着远归的游子。
还是司夜染先走上几步,撩袍跪倒:“奴侪见过吴娘娘。吴娘娘可安好?”
废后一怔,仔细辨认辨认,才惊得捂住嘴:“这个,不是司公公么?怎地这副打扮?”
自打吉祥走后,废后更加心如古井,索性连外头的任何事都不再关心了。素日里只是宫门紧闭,种种花草,抄抄经。今天乍然看见风光无两的小太监司夜染竟然穿着一身囚服跪在眼前,只觉惊异不已。
司夜染淡然一笑:“奴侪惊扰吴娘娘了,真是死罪。”
吉祥又抱着孩子挣扎良久,终是毅然转身走走过来,抱着孩子跟司夜染跪在了一处。
“娘娘,是吉祥回来了!吉祥无颜见您……”
废后盯着眼前跪着的两个人,更震惊地盯住了吉祥鸟怀中抱着的孩子,忍不住一个踉跄,伸手点指着两人:“难道说这是你们两个生下的孩子?!怪不得司公公获罪。”
但凡宫里的太监,没有不想法设法让自己再续阳根的;古往今来也不断都有传闻,说当权的某某大太监寻着了古方,终于做成了这个事儿的。
况且司夜染进宫的时候年纪小,说不定发育的时候连那个都一起重新再生了,这个可能也不是没有……于是废后直接朝那个方向岔过去了。
司夜染和吉祥对视一眼。
实则吉祥心下,多希望真的是这样啊。若怀中的孩子是他的,他必定有法子带她暂时离开宫廷,找个安全的地方抚养孩子长大。可是如今——孩子的爹纵然就近在宫内,可是孩子却永远都没机会看见自己的爹。
吉祥抱住孩子躬身垂泪:“娘娘误会了。这不是他的孩子,而是,而是……”
废后便又是一震。
这宫里出生的孩子,如果不是司夜染的,那还能是谁的?
废后便蹲了下来,紧紧盯住吉祥的眼睛,压低了声音:“莫非,是皇上的?”
吉祥便投入废后怀中,哭出声来:“奴婢已是实在无路可去,只有回到娘娘身边来,还望娘娘庇佑。”
废后的心也针扎一样的疼。
这些年她也听过太多有关贵妃毒杀胎儿,刑囚嫔妃的传闻。于是一旦听说吉祥有了孩子,那个凶狠的老妪如何放过吉祥母子?
可怜皇上……多年无子。
废后便毅然点头,一把抱住吉祥:“你回来就好。孩子啊你放心,只要有我这废人在一天,便一定护着你母子!”
“娘娘……”吉祥又羞又愧,抱着孩子哭倒在废后怀里。
司夜染便也叩首:“一切都拜托给吴娘娘。
还望万事都请吴娘娘代为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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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暂时安顿好了。
在从无外人来的冷宫,有吴娘娘护持着,只要吉祥自己忍得住,便不会有人机会来加害她母子。
而接下来他自己——
他遥遥望向北方。不管星月如何变换,清月却也永远不会转移到那个方向。哪里是日月天光被阻断的方位,便也是注定的适于隐匿之所。
掐指算算,已到了她随时临盆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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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皇帝又独自坐在黑暗里。
司夜染去了内安乐堂,许久还没回来。
他事先没有问司夜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