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他们惊诧不已的是,玄霆在琼华派中与玄震一向私交不错,可就是这般亲密的关系,如今也惨死于这位大师兄的手下,再看玄震大师兄的神情,竟是冷酷之极,与往日温润如玉的君子模样截然不同。待到看清玄震那满头银丝下额生朱纹,眸染血色的诡异模样,更是骇得长大了嘴巴合也合不拢了。
地上玄霆尚还温软的尸身上传来的浓郁血腥气缭绕在他们鼻端,自从与妖界的大战开始,他们便早已对这气息无比熟悉,但无论是来自于同门的,还是那些妖兽的,都没有此刻他们闻到的这股血味更令人想要作呕。
“……妖……妖怪啊!”
终于,人群中传来了这样一声低低的叫喊,那喊叫声发着颤,透着十足的恐惧,却叫醒了仍沉浸在极度的惊诧中的那些人。
站在前面的一名青年回头一看,冲方才发出颤声的少年喝道:“胡说什么,那是……那是玄震大师兄啊!”虽然如此,但方才玄霆便是在他面前死在了这位大师兄的手上,是以即便是在训斥,却也带了几分虚弱。
玄雲被师兄这么一吼,顿时吓得又向后缩了几步。站在他前面的另一位师兄却忽然喃喃说了一句:“等等,你们看大师兄的样子……他、他和那个妖孽,怎么、怎么生的有几分相似?”
这句话几乎像是在自言自语,但回荡在众人耳中,却无异于一个炸雷。大家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向站在远处遥遥望着这边的归邪看了一眼,随后又情不自禁地瞥向呆立在玄霆尸首前的玄震,接着,比对的结果让他们不由得暗暗吃惊。
一样的白发,一样的诡异妖纹,一样的眸色,甚至就连周身那股邪异的气质都有几分雷同,分明一个是他们无比厌恶畏惧的妖怪,一个是他们十分熟悉尊敬的师兄,但此刻看来,竟好似是同样的……
大家面面相觑,心中却不禁泛起了嘀咕,几乎是在同一瞬间,一个念头掠过了他们的脑海,并呈现在了他们的面上。
“莫非……莫非玄震大师兄竟是、竟是妖……”
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说出了口,虽然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但随着这句话宣至于众,便仿佛一阵风将笼罩在这些年轻弟子们的疑云吹散开了一般,许多弟子的脸上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也不知是想明白了哪节。
接着便有人忍不住低声道:“难怪大师兄是和那妖孽一同出现,原来竟是因为这个缘故……”
“啊,那如此说来,玄霆师兄竟是死得这么冤!”另一人立刻叫道。
又有人道:“可玄震大师兄在琼华派待了这么多年,掌门真人不可能容忍一只妖这么久罢?”
一扯到积威甚重的太清真人,这些弟子的声音更是低了许多。其中一人皱眉道:“定是、定是妖孽施了邪法,骗过了掌门和长老,更骗了我们这些人!”
“是啊,竟让我们叫了他这么多年的大师兄……呸,他算是什么大师兄了,分明是头妖孽!也不知偷偷拜入琼华门下,是怀着什么心思?”
”什么心思?反正是不怀好意,现下咱们和妖界打起来了,这才露出了狐狸……不,妖怪尾巴!”
一番议论下来,原本还挂在口上的“大师兄”转瞬变成了罪当诛杀的“妖孽”,那些琼华弟子看向玄震的眼神,也由一开始的震□作了嫌恶憎恨。
玄震原本只是怔怔地瞧着他们,但那些厌恶憎恨的眼神仿佛一把把刀子,竟让他在视线模糊中也能清晰地感受到。本就麻木的心,更是覆上了一阵苍凉。
也罢,琼华派……自己这副模样,还怎么能回去那里呢?更何况自己更是错手杀了自己的同门师弟……或许就这般相忘于江湖,才是最好的结果罢?
他转头望向归邪,从远远看着自己的那个男子眼中似乎也看到了同样的答案。人和妖,本就是殊途……
玄震垂下眼睛,情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带着满腔痛楚,满脑混乱,默然转过身去。
谁知恰在此刻,脑后传来一阵破空之声,他急忙转回头,迎目便是道道炫目彩光,其中更夹着各种灵气真力,朝着他的各处要害刺了过来。
随着剑刃刺入血肉的轻微噗噗声,随着血花的飞溅,血色的瞳孔在那一瞬骤缩成两道细窄的线,极大的惊讶和痛楚在心头碰撞,最终化作了,无边的怒火和疯狂。
原来、原来竟是他们不肯放过自己么!
玄震捂着伤处,火辣辣的疼痛在身体各处燃烧,即便是及时闪避开了要害,那些蔓延在衣上的血瞧来仍是触目惊心,但更让他心惊的,是自己的那些同门师弟,他们竟是毫不犹豫地从背后偷袭了自己!
“妖孽,受死罢!”
人群中又传来了这样一声叫喊。
这声音犹如一把剪刀,顷刻间剪断了玄震脑中最后一根强自撑着的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