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都市现代>静静的辽河>第 72 部分阅读
三叔是什么人,那是咱们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啊,而大舅,又是个啥呐,穷光蛋一个,”

“嗨,大舅,你想得太多了,三叔,会要你什么人情啊!真是的,”

“大外甥,大舅是这样想的,为了大舅,你已经费不少心思了,大舅,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你啊!哎哟,”大舅突然尖叫一声,痛苦地坐下身来:“哎哟,脚痛!”

“大舅,”我关切地望著大舅:“你的脚怎么了?”

“唉,”大舅痛苦地呻吟著,满脸感激之情地说道:“小力子,难得你还能来看看大舅哇,大舅很高兴。唉,大舅完啦!大舅这辈子算是彻底地完蛋喽!大舅要死了,马上就要死啦,死啦!你看!”大舅挪了挪屁股,撩起裤腿,露出后脚跟让我看。我的老天,大舅的脚跟处有一个手指般粗大的溃口,塞著棉花球,浓血漫溢。

“唉,这是脉管炎,大外甥,大舅现在连走路都吃力喽!”大舅放下裤腿唉声叹气地说道。

“呀,呀,呀,妈,妈,”

凌乱的土炕上有一个小男婴呀呀地、欢快地乱叫著,毫无目的地舞动著两支小手,像是欢迎我,又像是取笑我。

“大舅,这是谁的孩子啊!”我问大舅道。

“还能是谁的,你表弟的呗!”大舅抓起桌上的半瓶白酒,使劲呷了一口:“唉,大外甥呀,我们这一家人呐,没有一个得好的,我就不用提啦,你表弟也够惨的啦,没有职业,一分钱也挣不著。小力呀,人要是没钱,那就算拉倒哇,那就不是人喽。这不,为了活命,我的儿媳妇只好扔下个正在吃奶的孩子,去一家新开业的大酒店,给客人当奶娘!唉,”

“啊——”听到大舅的嘟哝,我的脑袋嗡地一声:啥?表弟媳妇当了奶娘?而我,就在几天前,还玩弄过一个当奶娘的少妇,莫非她,就是我不曾相识的表弟媳妇?我的老天爷啊,我,都做了些什么啊?

“唉,”大舅叹息道:“你瞅瞅吧,嗯,放著自己家的孩子不喂,饿得孩子嗷嗷乱叫,而她,却去酒店,把奶人给别人吃,这,是什么世道哇,还让不让穷人活喽!”

“唉,大梅去了那种地方还能有好哇,”屋外的舅母接茬道:“什么当奶娘啊,说白了,不就是窑子娘们么,唉,儿媳妇成了窑子娘们!唉!”

哇——,大梅!果然是她!我顿然呆若木鸡:大梅,就是我与三裤子一同吮吸过汁的大梅?乖乖,我真是丧尽天良,该遭雷劈啊!

“唉,”大舅又狠狠地呷了一口白酒,继续道:“小力子啊,这日子,大舅可怎么过啊,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你表妹,她更糟心。结婚才一年多,她女婿帮著自己的弟弟拉砖盖房子,那天正好赶上下大雨,路滑,走著走著,车就翻到了沟里,她女婿被滚出来的砖头压瘫痪了。现在呀,说他是死人吧,可是还能喘气、吃饭,你说他是活人吧,却一动也不能动,连自己的媳妇都不认识啦。你说这个家还怎么过啊!唉呀!……,没有办法,你表姐她啊,只好出去干那个营生啦!”

“啊——,”我又一次震惊起来:怎么,表姐,zuò_jī了!

“孩子他爹啊!”舅母带著哭腔接著说道:“昨天,我估摸著你该回来了,就寻思著去大丫头那要几个鸡蛋,给你炒个下酒菜,就算是给你接风了,可是,我一推开她家的门,你猜猜,我看到了什么?唉,”

“什么,他舅母,”大舅木讷地嘀咕道:“大丫头家,除了那个不死不活的瘫子,再就是进进出出的嫖客,除了这些,你还能看到了什么啊?”

“唉,孩子他爹呀,大丫头没有活路,干那个,就干那个呗,总是比饿死强啊,可是,嫖客,你倒是一个一个地往家 呀,也不说,一招就是一大群哟!唉,……”

“什么,一大群!”大舅干枯的身体猛然一颤:“一大群?这,他舅母,你说什么呀,大丫头往家招了一大群嫖客?怎么,她,不打算活喽?她,要累死呀!”

“唉,”舅母以哭腔讲述起来,句句听得我心直淌血:“唉,他爹,我一推开房门,豁,就见五个大男人,一溜并排地坐在炕沿上,一个个贼眉鼠眼地盯著大丫头,再看看咱们的大丫头吧,正笑嘻嘻给他们点烟呐!他爹,你说,如果我不去,过一会,这五个汉子,不得轮班操咱们的大丫头啊!唉,”

“唉,”大舅无奈地叹息著:“这,有什么办法啊,这,是什么生活啊!大丫头家,这不成了配猪所!”

“大舅,”我伸出哆哆乱抖的手,按在大舅的手掌上:“真没想到,表姐,落到这种地步!”

“唉,还不是钱、钱、钱!”大舅咬牙切齿著,那愤懑的神情,恨不得用仅剩的几颗残牙,将可恶的金钱,撕扯个粉碎。

“钱,钱,钱,你是个什么东西呀,我他妈的没有别的本事,除了照相,什么也干不好。为了活命,我做过各种小买卖,可是,干什么,赔什么,我卖过疏菜,可是,卖到最后,连手推车、秤杆子,也他妈的一起卖了、连本上仓了!唉,我想找你姥姥,借几个钱,买部二手的旧相机,重操旧业,也能勉强 口。可是,你姥姥她,死活不借,唉,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妈哟!”

“姥姥,”听著大舅喋喋不休的述说,我不由得想起三叔讲述的,大舅与姥姥争抢一部破收音机的荒唐事,于是,我问大舅道:“姥姥呐,她挺好的呗?身体健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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