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丧偶的老人重新结合,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啊!”
“哼,”大舅坚持道:“那也得看是什么岁数呀,都老掉渣了,眼瞅著就要进棺材了,还扯这个啊!”
“呵呵,”我拉著大舅的手,一时间不知应该说些什么才好。突然,我想起大表哥的讲述,以及三裤子等人一致承认的,大表哥待大舅并不薄的事情来:“大舅,你在镇政府,不是干得好好的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聚众胡来,扰乱社会治安,大舅,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的大表哥呐!”
“哼,”提及大表哥,大舅不屑地撇了撇嘴:“大外甥,这事,大舅先得谢谢你,谢谢你帮助大舅找了一份差事。可是,这话,要讲起来,可就长喽,得,长话短说吧。”
“说句良心话,刚认识你大表哥的时候,我觉得,他人还是挺不错的,还挺办人事的,安排我在镇政府打更,这工作的确很适合我干,白天,我打扫卫生,晚间,就住在办公室里。咂咂,这真的挺好的,工资虽然不是很多,可是,总算也有点收入啊,省得从这要点,从那抠点,像个下三烂似的,让谁都瞧不起,最初,我干得还是挺上心的。……”
“那,你应该继续好好地干啊,何必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大外甥,我是想好好地干呀,在镇政府里,我的性子,好多了,”大舅辩白道:“并且,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勤快过呀,我这大半辈子干过的活,全加起来,也没有在镇政府里,干一年的多!”
“可是,你咋不干了,是大表哥开除了你?”
“不,不,”大舅摆摆手:“不,人说话,得讲良心,是我自己不干的,不是你大表哥开除的,”
“干的好好地,为什么不干了?”
“这,大外甥,你听我说,”大舅鬼头鬼脑地环顾一番纷乱的屋子,然后,像个说书人似地,故意压低了嗓音,一脸诡秘地讲述起来:
“大外甥,有一天晚上呀,都十点多钟了,我照例到走廊里巡视,咱们挣人家钱啦,就得负点责任啊。走著走著,突然我听见财会室里有低声说话的声音,叽叽喳喳的,像群耗子掏洞似的,我就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悄悄地趴在门后,偷偷地听了起来。啊,他妈的,不听则已,这一听呀,登时把我气得五雷轰顶,怒火万丈!大外甥,你猜猜,是怎么回事?”
……
(一百五十六)
“不知道,”我摇摇脑袋,希望大舅尽快讲下去:“发生了什么啊,大舅,快点讲啊,瞅你,咋像个说书的,卖弄起关子来喽!”
“啊,大外甥,别著急,让我慢慢地说,啊,好渴,”大舅抓过瓶酒,咕咚,呷了一大口:“啊——,好爽啊,大外甥,原来呀,是你大表哥和土地局的几个头头们,他们把咱们镇上那块最好的土地,卖给了市里一家开发公司,嗯,就是辽河东面那片土地。
啊,多大的一片土地啊,那可是咱镇子里最好的土地啦,庄稼长得多好哇。可是,让你大表哥他们给卖了,现在,都盖上了楼房,正张罗著往外出售呢,都是高档住宅,还有一排别墅呢,你来的时候看到没有哇,嗯,你应该看得到啊,凡是进镇子的汽车,都得从那条路经过啊。
大外甥,这些房子,谁能买得起呀,一共也没卖出去几套,剩下的全都空著呢,卖出去的那几套,也都让当官的买去啦,咱老百姓那可别想,省得睡不著觉。大外甥,那片土地卖得相当便宜,这里面是怎么回事,那还用说么,谁不知道啊,这不是秃脑瓜上爬虱子,明摆著的嘛!你大表哥他们吃了开发公司的好处,这会,正为分脏不均,在屋子里狗咬狗呢,……“
“真的?”我怔怔地望著大舅。
大舅则回之以狡诘的一笑:“小力,这些年来,你大表哥他们靠出卖土地,发了横财啊,哼,”大舅越说越动气,索性拽过酒瓶,又咕噜一口:“啊,他妈的,这些王八犊子操的玩意,他们不但往外卖,还往自己的手里划拉,呶,你表妹,也通过她亲哥,弄到一片土地,开起了轧钢厂,也发了大财!对喽,”大舅放下酒瓶,手指著我:“嘿嘿,你,也弄到一片吧,是不,生产队的大院子,让你弄到手啦,”
“这,这,”我吱不起来。
大舅摆摆手:“弄吧,弄吧,你不弄,别人也照样弄,反正到最后,咱们镇上这点土地,都得他妈的弄到个人手里!啊,”大舅抹了抹嘴角的酒珠:“我扒著门缝往里一瞧,好家伙,办公桌上放著一张纸。我想:他妈的,那张纸上肯定写著开发公司给了他们多少好处。于是,我冷不丁地推开房门,冲进屋子里,你大表哥和那几个小头头们还没弄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我已经把那张纸抓到手里啦,然后,往怀里一塞,转身就走。”
“哈,大舅,这下你可抓到他们的小辫子啦。”
大舅摆摆手,示意我不要打断他的讲述:“大外甥,你大表哥这帮犊子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