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
我推门进去,里面果然如此,和我想的一模一样,只是电脑屏幕被有田拆出去卖了。我连忙推开隔壁另一扇门,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就好像在等着被人进来装修一样。我关上门,喃喃地说:“卧室怎么会是这个样子?!”我尝试着再推门进去,里面这才多了一张大床,床头摆着有田和他媳妇的结婚照。有田照得很漂亮,就是看不清新娘的脸,也没来得及装镜框。嗯,这好歹才像样子。
我盯着照片看了三秒钟,忽然间才发现这原来不是他俩的照片,而是家里的墨鱼图框里的我们一家人的合影,父亲戴着墨镜正瞪着眼在看我自己。从墨镜的反光里,我看到我其实哪也没去,就在铁门前不到三米的地方站着。
然后,一切都消失了。
“还好,幸亏有准备。”我心里暗想。跳蛊的关键在于要想尽办法看到自己。我一开始就试图在房间里装镜子,但这招肯定被预估计了,没有成功。屋子里一切可以反光的东西都没有,屏幕要么被毁、要么被蒙,连水都染了se做成了冰坨。不能被蛊的鱼也出现了,却被它刮了鱼鳞,变成了死鱼,对我一点用处也没有。在蛊中,人是没有办法质疑所有这些的合理x的,因为这其实就是他自己认为最合理情况的想法的投she。一旦不能跳蛊,那么就得永远生活在自己的一个想象的世界里,在这个世界里吃喝拉撒,直到自己睡去,醒来接着过这种黑白不分的生活。可现实中,他顶多在一个不到十米的地方胡乱地走动,做毫无规律可循又无任何实际意义的生理动作,但没有做任何以为自己做了的事情。这不但是在虚耗自己的生命,更随时可能出意外而丧生。
这个蛊已经将所有我能安插的提示都事先屏蔽了。可惜,它唯一的疏忽就是以为收魂人不能照相。收魂人不能照相,不然照出来的就是一堆白骨。可那是爷爷辈以上收魂人的事情。真正的情况是收魂人不能裸眼照相。爷爷辈以上的收魂人没有见过墨镜,自然就有了不能照相的讹传。昨晚我想了一夜跳蛊的办法,直到看见哥哥背后的墨鱼图里的父亲的照片才有了灵感。现在看来果然是真的。这么说来,那亡灵已经很大岁数了。
这么大力道的蛊,就得下更重的咒。如果亡灵不在这里,就一定会有亡灵惯用的玩具在,光凭我身后铁门上的这几根大钢棍是支撑不了的。它是针对我下的蛊,只要哥哥想到了我,玩具就会响应到他手上。我兴奋起来,只要有了它惯用的玩具,我就能找到亡灵的栖身地。
但,哥哥呢?入蛊之后人的行动和意识是完全分离的——虽然他们以为自己是一致的——哥哥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我扭头看去,只见哥哥手拿着三个布娃娃,满脸疑惑在客厅角落里原地打转。我随手从桌上拿起一件西装——正是有田昨天穿的那件,抢步上前用的那面蒙住了哥哥的头,对着他的耳朵大喊“镜子!镜子!”
但哥哥仍转动不止。
太狠了。它或许想到了不止我一个过来,对和我一起来的人也下了最重的蛊。我的声音他根本听不到。我忙改口喊到:“照片!照片!”
哥哥停了一会,我迅速取出骏宝,用托盘上的蒙布对准他四下乱晃的手臂,三个布娃娃争着朝托盘上飞来。就在布娃娃离开哥哥手臂的时候,哥哥浑身一哆嗦,突然打开蒙在头顶的衣服,说:“他妈的,走着走着就找到了三个你,吓得我……咦,我怎么在这?”
好险,哥哥也终于跳蛊了!
我来不及和他细说,用那件内黑外红的西装包住三个布娃娃,拉着惊魂未定的哥哥走出了屋子。屋子又回复到我刚来时候的样子:除了铁门,什么也看不到。
“我要回去,快!哎哟……”哥哥从我手里抢过骏宝,却被扎出了三个一尺来长的口子。是三根极为细长的钢针。
我连忙用红绳将钢针扎好,和布娃娃放在一起,说:“好险,幸亏没扎进你的肉。哈!果然是你们!”
我是在空中用了极短的时间向哥哥解释了刚才发生的一切。整个屋子就是个暗咒,从那钢针似的铁门进去,里面都会呈现你想象的样子。当你什么都没想的时候,就是一片空白。哥哥说,怪不得。他觉得我要么在洗手间,要么在厨房,要么上楼去了卧室,要么在阳台上。他果然在洗手间找到了我,可路过厨房的时候又看到了一个我,牵着“我们”上了楼,卧室还蹲着一个,但阳台里却没有。我心里想,看来,亡灵只放了三个布娃娃在这。只听见哥哥接着说:“再后来我也迷惑了,就感觉天旋地转的,也没个镜子!后来我发现老田家的全家福挂反了,就去扶正。扶正再一看,怎么成了我们家的全家福。父亲照相也戴着墨镜,奇怪得很。我盯着他看,忽然发现四周黑乎乎的,原来是你把我给蒙住了……”
哥哥突然住了口,被眼下的情景惊呆得一句也说不出来。
第七章
我猜想,尽管我在前面做了一些说明,但大家可能对我所说的很多事不甚明了,比如下蛊、跳蛊、收魂人的遗传(也就是我和哥哥的差异)、入脸等等,甚至最重要的,亡灵和收魂人的本质。请相信我,我一定会向你将其中的全部奥秘——其实并没有太多奥秘——和盘托出,但现在真不是时候。我接下来要说的,可能会稍微让你的疑惑减少一些。可直觉告诉我,更大可能是让你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