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个塑料发烟罐从醉兵的脚边滚过去的时候,他们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这些卫戍部队在世界大战期间一直没上过战场,因此被前方的部队称为“懦夫”,他们毫无对抗毒气的经验。白色的雾气升腾起来,在街道上弥散,喧哗的声音很快变成了连声的咳嗽,又很快变成了杀猪一般的嚎叫。
“这种毒气,真的是非致命性的吗?”瓦莲娜感到有些担心。
“当然,不然我也不敢在你们面前使用。”蒋玉成说,“放心吧,咳嗽,流泪都是正常的,这东西比较难闻···”
那些栽栽歪歪意识不清的醉兵恐怕要大声抗议:邻氯苯亚-甲基丙二腈催泪瓦斯的效果根本不是难闻的问题啊!!!!——这东西能够对粘膜组织产生强烈的灼烧感觉,让你睁不开眼,喘不过气。这些卫戍部队的士兵大多是农家出身,之前完全没有体验过化学物质的刺激作用,催泪效果足够让他们觉得痛不欲生。
透过烟雾和夜色看到的情景,让蒋玉成想起了吃火锅时丢进沸水里的醉虾——士兵们一边咳嗽一边没头没脑地扑腾着,跌倒了又爬起,爬起来之后挣了两步又失去平衡跌倒,他们被瓦斯烫的哇哇大叫,可是却没法从锅里挣出去。当一切从火锅里面脱身的努力都告无效之后,他们能够做到的就是满地打滚高声嚎叫,然后因为咳嗽过度开始趴在地上呕吐起来——其中不乏一些吐到一半突然憋得满脸青紫,最后趴在地上不再起来的。
瓦莲娜睁大着眼睛,神色怆然,她几次张开口想说什么,最好终于说了出来:“···太残忍了。”她暝上眼,“你们地球经常使用这种武器吗?”
“····很常用。”蒋玉成不情愿地承认,“资本主义国家经常用这个来对付人民···”自己是什么时候把用毒气熏人当成了理所应当的事情?难道真的是地球太野蛮了吗?
瓦莲娜的嘴唇抿了起来:“····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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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团的骚动被催泪瓦斯解决了,当然算不上是圆满解决:两个士兵死亡,都是因为呕吐物呛到气管窒息死亡,有十来个人进医院,原因包括外伤,暂时失明,唯独没有酒精中毒——由此可见尤克托巴尼亚人身体构造的确异于常人。
为了处理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团骚动的后续事务,别动队整整忙了一夜,等到天亮的时候,事情的经过大概水落石出了。瓦莲娜的断言得到了证实:在士兵们手中搜出了标注有多个酒窖位置的详图,反革命分子的黑手暴露无遗。士兵们承认:他们是按图索骥,首先洗劫了冬宫的酒窖,并且还准备以后去别的位置找酒喝。
事情到这里本来可以告一段落了,但是就在蒋玉成准备去补觉的时候,又有命令传来:标记有酒窖位置的地图已经在许多部队里面广为传播,接下来没准会引发更大规模的骚动。为此,革命军事委员会下令,在骚动扩大之前斩草除根,将这些标明在图上的酒窖全部摧毁。
对于这个命令,蒋玉成是有点意见的,原因是现在的食物缺乏问题:“销毁?···可是瓦莲娜同志,这些酒也算是粮食啊!”
的确,酒精也是人体能量的一种可能来源——虽然摄入它会产生不小的副作用。但是瓦莲娜双眼放出精光,断然说:
“革命需要粮食——但是革命更需要纪律!”
····她说得没错,蒋玉成不得认同这一点。不管灰精灵这个民族的传统是什么,既然他们已经迈入了社会主义的历史阶段,就必须要根据新的社会基础来调整他们的上层建筑。这个过程当然不可能是全然温和愉快的——太祖朝的时候清理烟毒不也一样枪毙了不少人吗?一个人要想进步,总要克服自己的性格弱点,现在尤克托巴尼亚也站在了这样一个路口,他们决不能回头。
契卡别动队的攻击目标是这次酗酒骚乱的发源地:位于冬宫的皇家酒窖。蒋玉成本来以为,被这么多大兵扫荡过之后,酒窖里应该不剩多少遗存了,事实上他是低估了旧帝国皇室骄奢淫逸铺张浮华的程度:四排壮观的5层酒架——虽说有些已经被推倒了——上面,大部分还是满满登登的。除了尤克托巴尼亚最常喝的烈酒伏特加以外,还有产自莱茵兰的杜松子酒,英吉利的威士忌和朗姆酒,冒气泡的香槟,当然最唬人的还是满满一墙的高卢和勃艮第葡萄酒看上面标签,不乏有上百年储藏年份的名品。
妹子们从借来了工厂十八磅大锤,气势汹汹地杀进了酒窖。蒋玉成当然也与之同行。可是在这些顶着名贵标签的奢侈品面前,我们的男主又犯了小布尔乔亚思想——蒋玉成的老爸曾经参加过国内某大葡萄酒公司组织的俱乐部,因此他多少也了解这些名贵红葡萄酒和白葡萄酒的价值。他看着这些酒,下巴都提不上了,更不用说还要动手去摧毁。当他看见瓦莲娜倒提着大锤,疾步冲向酒架的时候,脸色都白了:
“瓦莲娜同志!——那个,我觉得这些东西也算是劳动人民血汗的结晶,现在又是人民的财产所以——”
“哗啦!”
瓦莲娜抡起无产阶级专政的铁锤,寄生虫的珍宝组成的高墙就像耶利哥的城垣①一样轰然倒塌了,鲜红和透明的酒浆四处泼溅,就像人民的血液和汗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