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揉揉眉心,道:“是那个青娥告诉你的吗?她一定是断章取义,说的不清不楚,难怪你会生出困扰。”
媚儿凄然一笑,摇头道:“不是,与她无关。”
“你是否怨怼着我这些年冷落你?这是我的不对。那年我在金陵废墟上遇见那位姑娘……就是金陵家的玙玥姑娘,自此心中起了妄念,多年來对她念念不忘……”
媚儿低声问道道:“帝君,她可有告诉你她的名字是玙玥吗?”
天帝有片刻的愣神,语气黯哑轻声道:“沒有,我命定的妻子必由上古凤冠所赐,我不能逾越这规定……”
他停下,望着眼前的水晶帘落,今晚他要对妻子坦承藏匿心中多年的情路历程,这份如泡沫般的爱恋已破碎在阳光下,如今他的心澄清如镜,可他知道,他妻子的心因自己这些年來的疏离,暗地里已筑起了一幢高墙,将他格挡。
他是始作俑者,这墙,该由他动手來拆。
“上古规定,帝君的姻缘由凤冠所赐,我必须遵守这份约定,可成亲当日我内心也是不愿意的,那时我的心很乱,就借口神龙预警出宫去了,那时以为只会耽搁数天,等心中的郁闷散去后便既回宫,想不到在金陵废墟里,我遇上了金陵皇的遗孀,她是幽冥中人,用异域的妖术把我困了两年多。”
他说的很慢很慢,他曾用消极的态度逃避着命定的妻子,可这段时间,他已顿悟到,这条一早就铺设好的轨道,确实是此生情感的归宿,那场曾撩动心怀的梦境,究竟是虚幻的,而坐在眼前的这个女子,是真真切切的。
“现在我愿意回到你身边來了,如果前些日子我的所为令你伤怀,那是我的错,可是,日后岁月悠长,我们还可以拥有往后的美好,是吗?”
“啪”的一声轻响,媚儿手中的玉杯砰然坠地,清酒在圆滑的桌面上蜿蜒流动,最后汇成一条细细的水流滴落在地面上。
她耳边响起一片嗡嗡声,这些年來,他竟然为了梦境中的“她”冷落了现实中的她,有这样荒谬的事吗?
是风迷蒙了你我的眼眸,还是宿命的因果循环?
有人说心有灵犀一点通,可落在你我身上,为何不通了?
“帝君,如果沒有了这凤冠的约束,你我不会结缘,是吗?”
媚儿取出锦帕,覆在桌上未落尽的酒上,轻轻将痕迹拭去,不是的,就算沒有了这顶上古凤冠从中牵线,你我依旧会结缘,不过这缘,需以鲜血为祭。
“沒有如果。我们应该面对现实,是吗?”
她猛地抬起头,晃动的珠帘滑过她微凉的脸颊:“你说的很对,我们应该面对现实,帝君,你还沒有回答我刚才的那个问題,如果有一天,那个持剑之人,站在你的眼前,你会怎样?”
天帝俯下,带着探究的眼神绞视着笼罩在灼灼光华下的妻子,语气平静如微风:“我说过,沒有如果。那个人永远不会在天域出现了!”
“她被冥皇带入幽冥,你心中一点都不觉得遗憾吗?”
天帝眸光闪动:“冥皇和她的事,是那个青娥告诉你的吗?”
媚儿的心如被堵上了一块大石,抽痛起來,冥皇!那圈清凉依旧在她手腕上流转,她慢慢将手拢入袖内,转头望向挂在墙上那幅风景缎画。
天帝静候一会,不见她答话,遂道:“就算她沒有被冥皇带入幽冥,我和她之间,也不会再有任何的纠缠,因为我已经有了你。可我也不想和她兵刃相对,我希望我们两家可以冰释前嫌,和平共处。仇杀的局面不应循环下去,我们这个空间需要的不是持续不休的杀戮和流血,而是永久的祥和安宁。”
媚儿的声音镀上空灵:“我听说她手中那把剑,是这空间内唯一可以击杀帝君之魔剑,是吗?”
天帝纵声大笑,道:“古老相传的确如此,我心中对那剑也十分的倾慕,可惜永远沒有机会一睹它的芳华了,冥皇已将相连两界的通道永久固封,那剑的光华,只能留在幽冥中,让冥皇独享了。”
他握住她的手,轻轻笑道:“你担心我会被那剑所伤吗?”
媚儿垂眸望着帝君的手,这是这么多年來她第一次真正欣赏帝君的手,纤长有力,指节分明,有股暖意正从他掌心流转入她带着凉意的掌心,她涩然一笑:“那剑是否真如传说中的凌厉,我们都不知道,其实帝君心中希冀天域能永享祥和,那位姑娘心中也有同感,我想,只要帝君能善待金陵家族那片凋零的土地,还有那位青娥姑娘,我相信,就算她真的持有此剑,也绝不会伤害帝君的。”
她闭上眼睛,想起那日处身在家族的虚幻空间内,那个凌波踏步在莲池上的玉像,那一番彷如诅咒般的话语:“只有杀了他,用他的血祭祀这片土地,这片土地才会重生,你既为金陵世家的女儿,就有责任挑起这个重担。”
那天冥皇在漫天的迷雾中握着她的手,沉声对她说:“也许你和青娥都希望能尽早把那片土地重新覆上青翠,可是,我可以告诉你,短时间内不可以。那片土地,我虽然只踏足三次,可也感受其中的冲天怨念,这份怨念连绵不绝,根深蒂固,就算如你所愿,她真的在短短数年间重生兴旺,可这怨念会无休止地延续下去,你们和天宫的恩怨仍将继续,杀戮和流血永不停息。”
“杀戮和流血永不停止?”
媚儿睁开眼眸,流转的光华在眼前闪烁,她有些迷茫。
朦胧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