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儿跑得好快,一瞬间便湮灭在朦胧的雾气中,天帝愣愣地转过身,眸内尽是震惊和疑惑,他望着笼罩在暮色中的莽莽群山发呆,直至有夜飞的野鸟掠过天际,方回过神來。
他扬声叫道:“媚儿,媚儿,你在哪?”
空山寂寥,连绵不绝地回荡着他焦灼的呼叫声,天帝顺着山路來回搜寻着,可媚儿已散失犹如空气,不知所踪,他开始变得极度不安,平日稳健的脚步竟有点虚浮。
望着幽深的远山,他猛地醒起了什么,脸色瞬间苍白如纸,低声骂了一句:“该死,我忘了。”
天帝转身如离弦之箭般往山上急速而去,这两扇玉源于上古的门,史册上记载是从不启用的,因为天宫创立至今,还沒有传出过那一代的帝后需要动用这两扇伤情之门,可今晚,他的妻子,却态度明确地向他提出來,她要走这两扇门离开天宫,目的就是终止他们之间的婚约。
媚儿已站在幽涧草坡上,她把挡在眼前的长草尽数拂去,展现在面前的果然是一个虚无的高台,镶嵌在薄雾中两扇白玉小门,在暗夜中发出冷冷的光芒。
生死门!这就是金铃儿亲手设计的生死门,只是她沒有经过这两扇门离开天宫, 她走的是另外的一扇门。
媚儿一步步走上高台,当年她母亲伤情于父亲的背叛,甘愿以生命作为赌注,自择生死门,结果她赢了,虽然最后还是逃不过香消玉殒,但终归成功脱离了那个神秘显赫的家族,把女儿平安产下。
母亲原本以为,在娘家的神庙中生下女儿,就可以抹去那个家族的印记,刀有两刃,她的灵台确有部分因此蒙蔽,但想不到灵慧绝艳的她马上便被天宫的赐婚凤冠看上了……其实就这样顺其自然地走下去也不错,她这一生,也许真的和传说中一样,嫁予天君,成为后世传颂的人物。
不可能的,流淌在我身上的血,时时刻刻提点着我,诱惑着我去思索和追寻,媚儿浅浅而笑,无论我的结局如何,以后同样会成为一个传奇,是誉是贬,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所有的恩怨情仇,在今晚來一个了结吧!
高台尽头处,一模一样的白玉小门,那一扇是生门?那一扇是死门?媚儿闭上眼,手微微颤抖着,犹豫着不知伸向何方-----我的运气会怎样?
她并不畏惧生门内那十只传说中的神兽,她相信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将它们全部狙杀,可是,死门内是什么?如果落入那个瞬间就能把任何生灵绞碎的诡异空间内,我有十足逃脱的能力吗?
她仰天长叹一声,喃喃低语:“无论推开的是那一扇门,我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是时间长短不同罢了。”
她睁开眼睛,垂眸望着腕上的碧玉镯,低叹道:“对不起了,明琛,这镯子我恐怕不能还给你了,你忘了我吧。和羲,对不起了,我这样做,是最好的了结方式。”
她的手在左右之间摇摆着,就在这时,风中传來天帝惶急的声音:“媚儿,媚儿,站住,你别乱动。”
媚儿心头一惊,帝君这么快就找來了?
她咬着唇,跨前一步,手随意往前一推,一股阴寒的迷雾随着开启的门缝汹涌而出,她心底一寒,一股不可抗拒的拉力已缠绕上她的腰身,就要将她拉扯入内。
就在这时,天帝已经扑到她身后,他双手用力把她抱住,袍袖漾出利刃般的紫光将不停涌出的迷雾割断,继而飞起一脚将面前那两扇门踢翻,一阵山崩地裂般的巨响在莽山内沉沉响起,他沒有理会,只是紧紧抱着媚儿,鬼魅般掠下山坡。
媚儿只感整个人昏昏沉沉,迷糊中耳边隐约传來天帝黯哑的声音:“媚儿,你为何要这样?”
她张张嘴,想道:“你來干嘛----放开我,别拦着我。”可胸口沉甸甸的,好难受,话语噎在喉中,半只字也吐不出來。
天帝垂首望着伏在怀中的妻子,眸光复杂异常。
他的手触及她头上的凤冠时,猛地将她头上的凤冠揭去,光华灼灼的凤冠在夜风中倏尔化为一只展翅高飞的凤凰,璀璨的翎羽划过天帝脸上的面具,黄金面具顿时化为一片耀眼的金光,闪闪烁烁撒布在凤凰四周,片刻消散在深邃渺远的苍穹上。
皎洁的月光下,媚儿脸色苍白,眼神黯淡,天帝形如石雕,一动也不动的抱着她,神情变幻莫测,良久,终于低低叫了一声:“是你,真的是你?”
媚儿勉强一笑,垂首调理凌乱的内息,天帝双手按在她后背上,正欲助她一臂之力,媚儿摇摇头,隔开他的手,低声道:“帝君,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天帝眸内现出一抹痛色,握住她冰凉的手,道:“媚儿,我是你夫君,为何你一直躲着我?你刚才推开的是死门,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他的手一动,又要按上她后背。
媚儿惶然,闪身避开,骇叫一声:“不要,我真的不要。”
如果他把自身的元气输入她体内,势必会唤醒那把蛰伏在她臂内的金陵权剑!那是一把充满怨恨的嗜血魔剑,这一世附在她身上的目的,就是为了击杀眼前的天帝。
纵使自己的心已起了别样的波澜,但她仍然不愿意向他举起这把出手无回的剑,既然上一世的恩怨已经落下帷幕,那自己何必去做下一场杀戮的启幕者?
天帝脸色苍白,他目不转瞬地望着身边寂然不动的媚儿,为何会这样?
她为何一直避开我,身受重伤了也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