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军事历史>越沧海>211.第211章 曲线改革

泉州城内,清源军节帅府。如今挂着节度使头衔、总镇闽中数州的钱仁俊,正在自己的府中款待从漳州赶来、挂着留后头衔、实际上依然当漳州土皇帝的陈洪进。

这是一场不寻常的会面,因为陈洪进身为留后,坐镇漳州,一般是不愿意轻易离镇的,而他这次之所以来了,显然是有大事必须听钱仁俊的协商。如今这个时间点,能够让这两个坐镇福建的大佬不得不慎重对待的,除了免役法之外,也不会有其余了。

漳州、泉州、汀州、福州四州之地,好歹也是分别和平南军节度使麾下的虔州、建州接壤的。

这四州之地当中,泉州、福州这些年来随着茶叶贸易的兴盛、海贸港口的繁荣,好歹比当初闽国政权时代要富庶了好几分;但是依然是不能和杭州、越州、明州、苏州这种两浙繁华之地比的。漳州因为缺乏良港和江海转运潜力,还要更加贫穷一些。至于后世只能出产“沙县小吃”的汀州,其贫穷则几乎与赣南的虔州、吉州无异。

钱弘亿在赣南实施的免除徭役以为常法的改革,在宣传攻势的推波助澜之下,首当其冲遭到冲击的,就是福建的数州。福建本不是吴越的最核心领土,钱家在福建的统治不过六七年而已,和已经统治了六十多年的两浙不能比。一旦有些风吹草动,当地人口当中那些失地、少地的民户因为缺乏田地的束缚,很容易产生移民倾向。

……

“济川,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最近漳州那边,民心如何,可有流徙之状。不要嫌繁琐,民生无小事啊,但有细枝末节的见解,不妨徐徐说来,今日你我不谈上下,只叙理民之道。”

两人分宾主坐定,陈洪进便老神在在地沉默静坐。毕竟今日要讨论的,是钱仁俊的十弟钱弘亿所为得失,自古有道是疏不间亲,在钱仁俊定下基调之前,陈洪进自然是不好随便开口的,只能是顺势接话。

“好教节帅得知,我漳州一府,自开埠以来,素来是民风淳朴,且陈氏一族盘根错节,亲故裙带错综复杂,倒是不虞有失地百姓流徙之患——想来福州的情况,也定然如漳州相近。林仁翰林老将军一族,在福州开枝散叶,俨然百年不易之郡望,阖州军民,与林氏有故者大半,应该是不会受到冲击的了。”

陈洪进的回话,看上去全然是报喜不报忧地宽慰,说漳州、福州不会因为免疫法的影响而导致民户迁徙流失。但是话分两面,说了漳州、福州无恙,那自然是说明汀州这种穷山恶水的地方形势定然不容乐观了。汀州本就是移民众多的州府,大量人口都是唐末战乱、随着王审知政权迁徙来的,扎根不深,缺少安土重迁的传统。

钱仁俊如今也是一方节帅了,自然不是五六年前那般一介统兵将领的心态可比。总镇一方日久,难免会更加患得患失,因此又哪能听不出陈洪进的弦外之音呢。当下钱仁俊抿了一口茶水,怔怔地对着那深褐色的茶汤出神了片刻,慨然叹息道:

“济川,以你之见,若是我等上书给大王,陈述平南军施行免疫法之后,对我清源军的诸般损害违碍,请求大王出面安定人心,大王可有可能答应么?”

“大王与节帅、弘亿节帅乃是同胞至亲,某家一介外姓,怎敢置喙。不过大王对于有利于吴越的事情,断然是要支持的吧。节帅提到平南军施行新法之后,已然有吸引清源军与平南军接壤数州的失地流民北上,这固然是实情。可是据末将所知,赣北伪唐治下的百姓,因此而向平南军流徙的情况更甚,尤其是抚州等赣北各州中相对贫乏的州府尤甚。

另外,如今我吴越各镇之中,广陵郡王治下的中吴军是第一个师法平南军的免役法善政的,淮南之地经过去岁周师洗劫,原本已经残破不堪,今年屡发大饥荒,受中吴军新法吸引、外加中吴军不时以江中水师舟船接应、在胡逗州设置大营赈济,至今淮南流民往苏绣常湖四州移民者络绎不绝。

总的来说,我吴越因此法而得南唐破败之地大量移民,于此法中受益不浅,要想大王出面禁止,只怕……”

“善政?济川,你刚才说起十弟的举措时,却是用了‘善政’一词呢。”钱仁俊的眼神倏忽一亮,似乎捕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态度,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济川何以认定,那免疫法一定是善政了呢。”

陈洪进一咬牙,他知道此番只有硬着头皮劝说了。毕竟,他总不能和钱仁俊说,他最疼爱的小女儿六年前就被钱惟昱带走了、留在身边半是做侍女、半是当妹妹养着,好控制他吧?他总不能把十八娘写言语直接坦白出来吧?

毕竟,当事人双方都没有透露过钱惟昱身边的小侍女陈玑的真实身份,外人根本不知道陈玑是陈洪进的爱女。藩镇之间的勾结,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事。

“节帅,善政与否,末将只是以大王的角度妄自揣测。末将以为,但凡是有利于我吴越一国增加户口、增强国力的变法,便都是善政,请节帅明察!”

钱仁俊注视着陈洪进的眼神,没有从中看出动摇,最后只能是长叹一声:“罢了,某家难道还想做那恶人不成。与民休息,自然是好事,只怕大王和十三弟那里,日后的压力就更大了。”

“节帅,大王和十三爷,也未必不是在等着节帅在免役法的问题上改弦更张、这才好给两浙的士绅豪族施压啊。昔日高祖入秦川,约法三章而吸纳民力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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