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瑶卮将玉盒打开,随之便愣住了。
盒中是一对耳坠——凤首和叶点翠耳坠。便是那日在宫中石兽林,梁太后冤枉清檀自繁昌长公主萧姈殿中所窃之物。
“这对耳坠子,原是我姑姑的。”清檀目露追思,缓缓与她讲道:“姑姑仙逝之后,梁太后便擅自将此物拿走了。去年繁昌十八岁生辰时,梁太后又将它赏给了繁昌。那日姐姐在石兽林为我解围时,原是繁昌知道自己母亲得物不正,便想将此物偷着还给我。谁知被她殿里的姑姑发现了,捅到了梁太后那里,梁太后明知真相如何,却还是逮住了机会发难于我……”
这样的真相,与裴瑶卮猜测的也差不多。
萧姈也算是她看着长起来的了,梁太后暴躁强势,养得女儿性情懦弱,那日见萧姈暗搓搓地为清檀求情,满脸都透着愧疚的模样,再加上孟淑容从旁那些话,裴瑶卮前后一串,也就明白了个大概了。
梁太后因着自己的缘故,素来不喜自己身边的人,这些她从来都是知道的。她只是恨萧逐——恨他甚至不肯念在自己死得那样惨的份儿上,多多护着清檀一些。
“姐姐,你喜欢这份礼物吗?”
裴瑶卮笑了笑,自然对她说喜欢。
只是……
她将这坠子拿起来又放下,心里却泛起一阵深深的乏力之感。
对这副坠子的来历,清檀是一知半解,可她却清楚梁太后为何这样看重这副耳坠。
最初,是先帝以之为信物,聘了自己的原配妻子——德孝裴皇后。
元光十七年,德孝皇后崩,此物重回先帝手中,后至武耀十九年,先帝又再度拿它,为太子萧邃聘太子妃。
萧邃悔婚之后,先帝遣人到裴府收回聘礼,却特意交代了将这副耳坠留给她。
奉旨而来的内相说,天子口谕,请裴家姑娘仔细收好了这副耳坠,当年德孝皇后是戴着它抬进宫门的,将来,裴家姑娘也定有用得着它的一日。
这话传出了裴府,朝野内外便开始动荡。
人人都说,东宫悔婚,而皇帝要易的,并非储妃,而是储君。
然而前世,册秦王妃、立后,裴瑶卮却至死未曾戴过这副耳坠。
裴清檀来这一趟,见了她,愈发不舍,直到相垚在外敲了第三回门,她方才恋恋不舍地被裴瑶卮送出来。
院中还有不少丫鬟,他们也不好说什么,相垚正要带裴清檀离开,谁知走到院门口,却迎面撞上了相婴。
这下,几人皆愣住了。
裴清檀过去未虽曾见过相垚,但却是见过相婴的。
相垚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毕竟相婴羽林卫出身,又在天子左右卫从过不少时日,听说,仁懿皇后还曾动过要将业成公主许配给他的念头。
他唤了声长初,摇了摇头,以眼神示意相婴莫要张扬。
相婴将面前三人挨个看了一眼,最后将目光停在裴瑶卮身上。
他没说什么,只是在经过裴清檀身边时,动作极小地颔首示了一礼,随即同裴瑶卮说了声,快去快回。
裴瑶卮应了声好。
她一路送裴清檀从后门离开,相垚有意加快脚步,与她们隔了些距离。裴瑶卮发现自适才见到相婴之后,清檀的神色便有些落寞,头也低下去了,不知在想些什么。
裴瑶卮思忖片刻,刚要开口问她两句,却心头一动,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女儿家这般心神不属的模样,自来都是很好猜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