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衍微微调整了坐姿,清了清喉咙,隐晦地说道:“其实我不太喜欢被家庭牵绊,我妈认为我这是极度自私且不负责任。”
“大人们有大人们的观念,我们有我们的,其实没有必要去互相说服,因为谁也说服不了谁,我的想法是,如何在观念冲突的情况下最大化的实现自己的理想性。”
短短半个小时的见面,已经让陈衍开始对阮蘅刮目相看了,理性的姑娘他见过不少,理性里还能努力平衡新老观念冲突的姑娘,不多。
于是那之后阮蘅就提出了自己的婚姻诉求,当时的陈衍颇为诧异,没想到第一次见面的女人,许多想法竟与自己出奇地一致,与其说是相亲,不如说这是一场别样的互相面试。
一个星期后,他们确定了交往关系。
阮蘅当初提出过一条:希望婚后能够尽量保持婚前状态,互不干涉对方生活。这一年半多的时间里,她一直都是这么做的,所以就连昨晚他喝得酩酊大醉,她都没有任何想要探究的意思,不知是为了恪守当初自己提出的规定,还是当真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就在他追忆往事时,阮蘅将宝宝往他怀里一塞:“我得在上班前去找冯蓝聊聊。”
“你双休日不是一向都需要按点到岗吗?”陈衍不满地问道。
“请了一小时假。”她说着,人已经走到来了门口,砰的一声,不见人影了。
陈衍再看怀里的宝宝,叹了口气:“圆圆,我俩加起来估计还没你妈一个闺蜜重要,你说我们可不可怜?”
也不知道宝宝是不是听懂了,在他怀里咯咯直笑,瞬间令他的心情阴转晴。
八点过五分,阮蘅敲开了冯蓝在外租住的公寓门。
“你怎么一大早跑我这儿来了?”冯蓝错愕地看着好友。
阮蘅挤进去,像在自己家里似的从冰箱里拿出果汁满上,问她:“那混蛋最近又来找你麻烦了?”
冯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怔了半晌:“哪个混蛋?”
“秦凯,即将成为你前夫,他最近来找你茬没有?”
冯蓝莫名其妙地摇着头:“没有,你特地跑我这里来就是为这事?他怎么了?”
“他怎么了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为什么会在书店里痛哭?”
这回冯蓝更惊讶了,这件事知道的人只有莫戈,虽然上回她去还衣服的时候去了陈衍的咖啡厅,但进门前事先确认过,陈衍并不在里面,而且就算陈衍在,他也不可能知道发生在书店里的事情啊。
“冯蓝,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我自己能解决……”
“你要是真能解决,现在至于一个人住在这里吗?”阮蘅蹙着眉,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又是你妈来游说你回婆家了?”
说到冯蓝这个妈,阮蘅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她老人家才好。
冯蓝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异了,在她上初中时母亲再婚,她继父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也一直把冯蓝当做是亲生女儿看待。然而在冯母心里,前一段失败的婚姻始终是心里无法解开的一个结,所以她在各方面都要求冯蓝千万不要重蹈自己当年的覆辙。
冯蓝大学毕业后第二年,经相亲认识了即将成为她前夫的秦凯,秦凯家里是开小饭馆的,生意一向兴隆,所以有些家底,秦凯在亲戚家公司上班,听说有时会在家里帮忙,开一辆宝马,面子工程一流。
冯母很是喜欢秦凯,不断在女儿耳边吹风,无视冯蓝根本对他不感兴趣,一心一意劝说冯蓝接受秦凯。当时冯母认为秦凯是位可以嫁的男人的理由在阮蘅看来也十分奇葩:秦凯的父母很好,家庭和睦,冯蓝嫁过去一定不会吃亏。
冯蓝想到母亲独自一人辛苦地养大自己,一路走来并不容易,委实不希望忤逆母亲的意思,她又是个耳根子软的人,起初一直不愿意屈从,但在冯母一天天的软磨硬泡下,最后还是接受了秦凯,两人认识不到一年时间就择日结婚了。
结婚那天阮蘅是伴娘,但她对秦凯的印象可不算好,总觉得秦凯并非冯蓝的良人,奈何冯蓝家人都对这小伙儿喜欢得紧,她也就只能硬生生地把丧气话往肚子里咽。
婚后冯蓝的确幸福过一段时间,但不久后,秦凯的本性暴露了,生活的点点滴滴无一不在告诉冯蓝他们有多不合适。结婚四年无孕,秦凯天天痴迷于游戏,对冯蓝不闻不问,夫妻间的矛盾越来越深。冯蓝几次欲改变他们之间的现状挽救婚姻,却惹来秦凯的暴怒,甚至差点被动手殴打,那之后冯蓝就死心了,搬回了娘家。
谁知冯母见到女儿搬回娘家后竟勃然大怒,认为冯蓝做了一件十分丢人的事情,更害怕左邻右舍知道后说闲话,坚持要求冯蓝回婆家。冯母早年因婚姻失败而在心里留下痛点,所以她坚决不允许自己的女儿走和自己一样的路。
冯蓝终于发现在这段婚姻中自己一败涂地,一无所有,丈夫痴迷于网络游戏,这无疑是对待自己的冷暴力。母亲又不谅解自己,认为是自己无理取闹不努力经营婚姻,婆家一再希望她回头再给秦凯一次机会,可他们明明知道,她已经给了他无数次机会。
最后在阮蘅的帮助下,冯蓝下定决心脱离现状,在学校附近找了个单身公寓住了下来。
冯母为此上门对冯蓝肆意辱骂,当时阮蘅也在场,连带着阮蘅都被狠狠大骂一顿,认为是她祸害了冯蓝。
无数次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