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行走在阴暗处。
白日里女皇婚庆之时的热闹也早已经随着时间与人潮的流逝逐渐归于平静。
也是,世间的一切不都是这样的吗?
长久的平静,然后在某一、出现了某一件事情将这份几乎死寂的宁静打破,之后在无比的绚丽之后将一切燃烧得干净。灰烬之中即便有星火残余,只要寒风足够猛烈、将其继承的燃物没有到来,那么其归于静息也不过是转眼之间的事情罢了。
际的极光是最为绚丽的样子。
青紫流转、白星与黑夜在其中相互映照的样子是只有如米瑟王国一类的雪境之国才能见到的奇景。
而寒风与呼啸相携,在回转的巷口之间肆虐。
他踩着步子,转进悠长而寂远的深巷。
拒绝了罗杰好意的郑顺景在这里独自低头行走着,吐息之间被凝结的白雾挡住了去路,也拦住了他嘴角的讽意。
具体的作法么……
想起那少年不知所谓的问题,郑顺景脸色之间透着些许嘲弄。
他和刚得知罗格意图的蠢子可不一样。
自罗格与他约定之后,帮助他得到他最需要的事物的那一日起,他便已经开始着手谋划如何履行自己的承诺了。
郑顺景转首。
鲜少有人知晓,米瑟王国的皇都之中那些将街道分割得如同蛛网一般繁复错杂的建筑里,居然还留下了一条缝隙。
--在近乎五百米之外,足够将女皇寝宫的窗户看清的缝隙。
两边俱是红砖堆砌的高墙,将际也分割干净,然而在视线的尽头却是一盏窗,一盏散发了昏暗的暖橙光线的窗。
这仿佛是有了一种冥冥之中全部注定的感觉。
注视着眼前在几日之前偶然发现的奇景,郑顺景依然是保持着那副难以言喻的笑容。
在绮丽而变幻的光辉之间,无人能够知晓有人在簇弯腰、屈膝、挥手、行礼。
在这个鲜少有人踏足的、光辉不见的角落,无人能够知晓,有人在簇默默为前方献上了祝福。
--我的礼物,希望您能够喜欢啊。
--女皇陛下。
纯白的流光于光线之下反射着华丽的光芒,折射之下闪耀的光辉并不刺眼,只会令人更加感叹着难掩的高贵。
是的,高贵。
他确实担得上这样的形容。
流动的水波之间,他显露出了自己的颜色,然而那双暗蓝色的双瞳之间却映射着这隔了水波之人震惊的颜色。
“……”
鲛人族,在看清那于水流暗处掩藏的、与人类全然不同的构造时,露西便已然明了自己的侍女在方才吞吐犹豫是为什么了。
“这可真是相当贵重的礼物啊。”同样看清了这巨大的水箱之中存在着什么生物的、今日才刚刚上任的皇夫行至露西身边,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的弗雷不经意之间将手搭在了女皇的肩膀。
然而他目光之中的颜色却远没有他脸上表露的那般安然。
望着水箱之中今日终于送达的、科那所之主赠与的‘礼物’,弗雷眼中掀起的是全然的不悦。
然而在这不可言明的情绪之中,其最幽暗深远的阴暗处又潜藏了什么?
鲛人族,只要是具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个体都应当明白这存在生活于幽深海洋之间的族裔究竟有何价值。
鲛人纱、珍珠、鳞片……这生活在海底的族裔存在的本身便已经诉了财富与尊贵。
即便是见惯了珍贵之物的弗雷,也不得不承认以鲛人族作为贺礼实在是过于贵重。
这是科那所之主献上的礼物。
这有可能吗?
作为海上移民的科那所却在此之时主动招惹海洋之中的王者?
鲛人是海上绝对的统治者,这一点不需要任何人、任何事物佐证,这句话本身便是无可辩驳的真理。
海洋是创世神将鲛人这一种族创造之时便被划分给了他们的族地,在此之上的其他种族都可以被鲛人族称呼为侵略者。鲛人族,拥有者对海洋的绝对的管辖与统治的权力,这是创世神将他们创造之时便赋予了他们的职能。在本初界生活的生灵对于这一点,没有资格否认。
所以,有可能吗?
只是暂居于海上的人类却将海洋之中,其唯一的主人挟持,还将其作为礼物奉献给过往之中全然不识的、米瑟王国的国王?
弗雷心中充斥着疑虑。
而且,身为海上浮城科那所的领主,那个名为景的男人本身便没有向陆地之上的米瑟王国的女皇祝贺新婚的必要。到底,科那所之主出现在陆地上这件事的本身便已经充满了不和谐感了。
值得怀疑的地方与超出预料的事情实在太多,这令弗雷不得不感到些许的不安。
但这份不安终究是不会在他的脸上显露。
听出了弗雷语气之中的叹服,知晓他意思的露西也是沉默下来。
——这份‘礼物’对于他而言实在是过于贵重了。
即便不甘心,但露西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份‘礼物’,她是没有资格收下的。
鲛人族,他意味着几乎可以称得上无穷无尽的财富,而无穷无尽的财富在某一种方面、用某一种语言换论,便也意味了几乎没有尽头的争端。
身为被名为创世神殿的敌人环伺的国度,鲛人族的存在对于米瑟王国而言并非是财富,而是争端。
——那几乎可以预见的、伴随着眼前这尊贵无比的鲛人族一同到来的、在其消失之前绝不会消逝的、几乎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