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菀看完了信,将之放在桌上。
“武阳伯府难得还有一个明事理的人。只可惜,遇人不淑啊。”
如她猜测的那样,武阳伯夫妇对儿子的死愤怒难消,因此怨恨陆非离,必有行动。武阳伯少夫人明是非,却人微言轻,无法劝说公婆。担心公婆做出什么极端的事,连累全家,主动向季菀投诚。只求季菀能救她儿子一命。
所谓罪不及无辜,越氏也算是良苦用心了。
她想起袁氏。
武阳伯为季远大开方便之门,且礼待有加,这两人必定已达成一定共识。
他们想做什么?
季菀知道,她这个三叔向来是心思多得很。早年是一心扑在科考之上,各种隐忍。如今应该猜到因为得罪自己,无法再入仕。所谓龙有逆鳞,触之必怒。前程,便是季远的逆鳞。
这两人,一个与陆非离有这杀子之仇,一个又对她恨之入骨。凑在一堆,狼狈为奸,必有所谋。
季菀沉思片刻,道:“向凡,你明天去趟周宅,给我大伯娘带句话,让她去找三婶子,就说…”
她压低嗓音,吩咐了几句。
向凡点头。
“是。”
季菀看得分明,她这位三婶子可不糊涂,而且早已和季远夫妻决裂。眼看着季远如今怕是要铤而走险了,袁氏必不会眼睁睁看着袁家上下被他连累灭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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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年苗氏和袁氏的关系倒也处得不错,妯娌间偶尔窜个门也是常事,所以袁氏对苗氏的到来,并没有丝毫的讶异,将她请进来,奉为上宾。但触及苗氏的表情,她便猜到今日长嫂不是来与她话家常的,于是开门见山道:“大嫂今日来找我,是否有要事?”
苗氏也未隐瞒,慎重点头。
“此事事关重大,请弟妹屏退左右。”
她神情郑重,袁氏也不敢大意。
“你们都出去。”
心腹奶妈子将伺候的丫鬟领出去。
袁氏这才看向苗氏,“大嫂有话不妨直言。”
“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是受阿菀所托。”苗氏沉声道:“弟妹可知,三弟已成了武阳伯府座上宾。”
“知道。”
袁氏嘴角牵起一丝讽刺,“昨天他回来的时候一身酒气,说什么前程似锦,富贵滔天,以后再也不用看人脸色过日子,用不了多久,他就能青云直上,封王拜相。”
自从被取消科考资格后,季远受挫,偶尔醺酒后也会说类似的话,袁氏从未放在心上,也没当真过。
“封王拜相?”
苗氏则是震惊,随即脸色更为凝重,“弟妹,三弟这话兴许是真的。”
袁氏一怔。
“大嫂,此话何意?”
苗氏将武阳伯儿子的死告诉了她,“我们家的事,弟妹想必也是清楚个七七八八的。武阳伯刚丧子,一心要给儿子讨公道报仇。三弟若没有奇谋妙计,他一个白身,如何得到武阳伯的赏识?弟妹和三弟夫妻近三年,应该也是了解他的,他为了前程,什么都做得出来。若是一时利欲熏心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恐连累全家。”
她神色十分凝重,“我只是个平民百姓,也不懂得官场是怎么回事。阿菀说,我们季家虽已分家,但毕竟一脉同宗。三弟若为一己之私助纣为虐,必将惹祸上身。季家,还有袁家,都可能受到牵连。弟妹是个聪明人,当不会眼睁睁看着袁家就此毁在三弟手上。”
袁氏呼吸急促。
她也是读过书的,刚和季远成亲那会儿,夫妻情深,季远也与她说过些官场律法的事儿。所以她知道,苗氏这番话并非危言耸听。
“阿菀有没有说,他到底做了什么?”
苗氏摇头,“武阳伯独断专行,刚愎自用。他的儿子犯下军规才被处置,连他的儿媳都明白这个道理,可他夫妻二人糊涂,飞傲将这笔账算在安国公父子头上。这些权贵们之间的尔虞我诈,阴谋算计,非我等百姓能揣测。阿菀差人与我说得分明,武阳伯狭隘短浅,三弟空有野心。无论他们在密谋什么,必败无疑。届时大祸临头,再无回圜的余地。”
袁氏听得脸色微白。
她知道季远一直不甘心留在兰桂镇这偏远小镇,知道他心怀大志,也知道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比如他对自己本也没多少感情,却因为暂时要依附袁家而一再隐忍。
这样的人,最是凉薄。
“我…我该怎么做?”袁氏又慌又怕,“他已踏出一步,必听不进我的劝告,到时他一意孤行,我袁家岂非大祸临头?”
苗氏沉吟半晌,道:“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袁氏充满希冀的看着她。
苗氏神情复杂,有对这个女人的同情也有对季远的憎恶,以及对形势的无奈。
“三弟已经攀上武阳伯府,你若与他争执,他必然翻脸。你想保得袁家周全,唯有和他划清界限。”
“划清界限…”
袁氏重复的呢喃一句,然后沉默了下去。
“弟妹,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残忍,咱们女人活在这个世上本就不易。若嫁得良人,得以依靠,便能安稳一生。若遇人不淑,便永无出头之日。”
袁氏和季远夫妻一体,还有孩子。想要划清界限,就只能和离。可这世道对女子诸般苛刻,和离后的女人,将陷入流言缠身的境地。
“大嫂,你错了。”
袁氏平静的抬头,“我与他的夫妻情分,早在两年前已缘尽。若不是为了智哥儿,我早和他和离了。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