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在树上声声叫着,时好在屋子里看书,还有七天就要高考了,时明勒令她不许去地里干活,好好在家休息。
午后阳光太过炽热,树梢上的叶子纹丝不动,老式的吊扇在头顶上吱呀转着,她的目光渐渐从书上抬起,透过院门的缝里,那里站着一个人!
她轻轻地站起来,从门旁拿起铁锹走到院门口,大门打开的同时铁锹举起来,“我让你装神弄鬼......”
话未完,她的嘴巴一直张着,似乎是一会儿,又似乎是一个世纪那么长久。
门口的那个人穿着白色衬衫黑色的西装裤,似乎又回到了多年以前的感觉,时光在他脸上镌刻出成熟却更显魅力,明亮的双眸如今变得深邃,他嘴角轻扬,轻轻地微笑,“时好,我回来了。”
“啪!”手中的铁锹掉落在地上,惊醒了时好。
她慌张的往后退了一步,“啪!”大门在绍华的面前关上,里面拉上栓子。
她慌张的跑进堂屋,把门也关上。靠在门上,她捂着自己的胸口,那里似乎要跳出来一般。
门外的绍华看着关上的大门,嘴角轻抿着,我的女孩,她长大了。
空气中渐渐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他转头,眉眼瞬间轻柔起来,就连心也软的不行。
两棵枣树如今已经很高了,树冠枝繁叶茂交缠在一起,如同他当初种下时候的希望,在天比翼在地连理。
六七月份正是枣树开花的时候,他回来了!
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时好的心情始终难以平静,绍华回来了,悄无声息地,就如同他当初离开的时候一样。她也早已过了懵懂,与她而言,少年时代的爱情不过刚刚开花就已经枯萎,所以,回来不回来与我何干!
她站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把门打开,从水缸里舀了水,自己洗把脸。经历过那么多的事她早已经知道,狼狈的样子不能给任何人看,亲人看了难过,外人看了笑话,如今的绍华,不就是个外人么。
院门始终没有打开,如同横距在他们之间的四年时间一样,无法逾越。时好在院内忙忙碌碌,绍华在院外枣树下守候。
钱浩开着车过来,“华哥,时家的地在北湖,叔叔阿姨都在那里。”
他再次看了看紧闭的院门,手里抓着拐杖,一跛一跛的上了车。
“走。”
时家的事情他只来得及了解大概,只知道时东瘫痪齐眉疯了,时明承包土地,不过就这些已经让他心惊肉跳后悔不已,当年他不该为了那样的家人而离开!
时家的承包地里,时明在给番茄去掉枝丫里面的公枝,这样可以减少养分流失,还能让里面的番茄照到阳光,他的脸被晒得通红,汗水流进他的眼里,也来不及擦拭。
小汽车到了地边的土路上停下,钱浩立马下来为邵华打开车门,一只拐棍先伸出来,接着是一个身形硕长的身影走下车。
时明站了起来,拿起毛巾擦擦脸上的汗,忽然顿住,他扔下手里的树枝和绳子,转而往地头疾步而来,嘴角裂的大大的,眼睛里露出激动。
邵华拄着拐杖也快步向前,时明眼神一暗随后加快脚步,到了邵华面前,两人相视一笑,他上前一步拍了他的肩膀一下,“臭小子,你可回来了!”
邵华眼里湿润,“大哥,我回来了。”
时明上前一把搂住他,“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邵华抱着他也是激动,四年里无数个日夜,他做梦都梦见家里的人,家里的水,家里的一切!也就在这胜似大哥的人面前,他才稍微放纵一下自己。
时明放开他,“走,见见我爸妈!”
邵华擦拭了一下眼角,“好。”
时明看他拄着拐杖,嘴巴张了张,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慢慢的在前面带路,时不时地回头跟他说注意脚下。
“时明,是谁啊?”时东斜靠在床上,他戴着老花镜,在看报纸,他听到外面有声音传来,所以开口询问。
小屋开了个大大的窗户,这样更好的通风,不然太过炎热了。齐眉躺在躺椅上睡着了,怀里始终抱着个抱枕。
邵华站在门口,时东逆着光没有看清楚,直到邵华噗通一下跪倒,喊了一句,“时叔,时婶,是我,邵华回来了。”
时东手中的报纸一下子掉在床上,他张大眼睛看向地上的孩子,“邵华,是邵华,你可回来了!”他往床边挪,“快起来,时明,快把邵华拉起来!”
时明去扶邵华,可是他不起来,膝行到床边,泪眼朦胧,“时叔,对不起,我当初不该不告而别。”
对不起,你们出了那么多的事情,我没有在你们身边!
他泣不成声的趴在床沿上,时东眼睛也流下泪水,拍拍他的头,“邵华啊,叔和婶子没有怪你,你这孩子什么都不说,肯定是不想让我们担心,我们都懂,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啊。”
“叔!”邵华眼泪止步住落下,这几年所受的委屈,全部闷在心里,如今终于回到家回到他们身边,可以尽情的哭出来。
“乖,不哭啊。”
一个轻柔的手抚摸在他的头上,伴随着慈祥的声音,邵华抬起头,转向那人。短短不过四年时间,曾经满头黑发全白了,爽利美貌的妇人变成了老妪,唯一不变的大概就是看着他的目光依然充满温柔和慈祥。
他轻轻抱住她,“婶子,邵华回来了。”
齐眉抱着他的头,“乖,回来了就好,乖,回来了就好,不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