税务局赵科长的办公室。
赵科长办公桌对面的小伙子仰靠在圈椅上,萎靡不振地垂头打盹。
赵科长皱着眉头望一眼小伙子,不声不响给窗台上的盆花浇水。
片刻之后,年轻人睁开惺忪睡眼,蔫巴巴直起腰打个哈欠,说道:“赵科长,昨天查了一天账,晚上又喝大了,现在头疼得厉害,我先回去睡一会儿。”
赵科长一脸慈祥道:“去吧去吧,以后喝酒可要把握着些。”
年轻人压低声音说:“要是处长找我,您就说”
赵科长摆摆手,打断年轻人的话:“知道了,我就说你去查税了,放心回去睡吧。”
年轻人感激不尽,躬身道:“多谢科长。”
说罢,提起桌上公文包,欢快出门去了。
赵科长看着年轻人出了门,一脸不屑嘟哝着:“这小赤佬,昨晚肯定去什么地方鬼混了。”
说着舒服地坐在圈椅内,端起茶杯喝口茶。哼着小曲,拿出一本电影画报翻看起来。
有人“咣咣咣”敲门,赵科长不耐烦皱下眉头,有气无力应道:“进来。”
管文标和王贵推门进来,走近赵科长的办公桌。
“您就是赵科长吧?”管文标毕恭毕敬问道。
赵科长斜眼瞭一眼管文标,继续垂下眼皮看画报,慵懒问道:“什么事啊?”
管文标说:“长官,我们想在贵地办一家公司,主要经营外国红酒,您给指导一下,怎样上税呢?”
赵科长很不耐烦地说:“把你们公司的财务报表报上来啊,不然怎么给你算税。”
管文标嘿嘿一笑:“公司才准备创办,还没有财务报表。”
赵科长愣怔一下,有气无力道:“那就报一个预计营业额的报表吧。”
王贵看办公桌上横七竖八摆着几根香烟,估计都是办事人孝敬的。赶忙掏出口袋里香烟盒,毕恭毕敬地敬上一支烟,说:“科长请吸烟。”
赵科长口气生硬说:“不抽烟,没这爱好。”
王贵笑着把烟盒放在赵科长的桌子上。
赵科长瞥一眼烟盒,抬眼看着王贵,唰地拉下脸来,指着王贵放在桌上的烟盒,一脸正气说道:“这是干嘛呀,收起来!你这是腐蚀税务人员,知道吗?”
王贵错愕不已,不知道是赵科长是清正廉洁,还是自己这点表示太过寒酸,人家根本就没看在眼里。
管文标打岔道:“赵科长,您误会了。我们只是想和您交个朋友,您知道的,现在做生意很不容易。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谁不愿意和您这样权高位重的长官交个朋友?”
赵科长对恭维比较受用,嘿嘿一笑,脸色略有好转。
管文标见赵科长喜好这口儿,也不失时机恭维道:“赵科长大权在握,却公私分明,两袖清风,令人钦佩不已。不过,赵科长不能为了清正廉洁,弄得路断人稀,车马冷落吧?”
赵科长听得心花怒放,面色彻底多云转晴,说:“难啊,坐在这个位置上,事关全市税收大局,不得不谨言慎行啊,如履薄冰,如履薄冰啊。”
管文标趁机说:“赵科长如果愿意做个朋友,中午就一起去外面坐坐,边吃边谈。有家淮扬菜馆,味道非常地道。”
赵科长瞥一眼管文标,淡淡说道:“那就不必了吧,整天在馆子里吃饭,实在没有意思。还是回家吃口家常菜舒服啊。”
管文标笑道:“赵科长,你也不能总这样操劳工作吧。你要是看得起我管文标,咱们去镜花楼放松一下,听听昆曲,打打麻将。如何?”
管文标在场面上混得久了,知道这些手操事权的小官,是最难伺候的。
阎王好见,小鬼难求。这些人看似官不大,却掌握着实际操作的事权,所以大都胃口不小,去淮扬菜馆吃饭,已经丝毫提不起兴这位科长的兴趣了。
赵科长顿时眉开眼笑道:“这个啊,我一个公务人员,去镜花楼那样的地方,似乎不大雅观吧。这个,啊,不大符合‘新生活运动’的礼义廉耻思想吧。”
镜花楼是本地名气最大的吃喝娱乐之地,很多权贵之人在此呼朋唤友,打通关节,润滑各方关系。
“人嘛,又不是砖头水泥,必要的娱乐还是应该有的。”
管文标深知所谓“新生活运动”,不过是乱世之秋,一个掩人耳目的幌子,都是做给人看的。
在这样的乱世之秋,达官贵人过得都是“酒罢歌馀兴未阑,犹忆笙歌昨夜欢”的生活,这一点想必赵科长也是心知肚明的。
赵科长沉吟一下,笑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人是有情感的高级动物,不能等同于机器,必要的娱乐也是符合人性的。”
管文标听出赵科长已经有去镜花楼的意思,抬腕看看手表,说:“赵科长,咱们说干就干,一起去镜花楼吃点淮扬菜,打点小麻将,您就与民同乐,别再摆官架子了,就屈尊接见一下我们平头百姓吧。”
赵科长优越感顿时暴增,哈哈大笑道:“管老总,你这是将我军啊!好吧,今天就随你安排好了。那个那个,啊,一切从简,不要搞得太铺张啊。”
管文标心中冷笑:去镜花楼那样的地方戏耍,还口称“一切从简”,这不是明目张胆耍流氓嘛。
税务局大楼拐角处,王尔德窥视着管文标、王贵陪着秦科长出了大门。
赵科长腆着肚子,满面春风说着什么,管文标和王贵在两旁陪着笑脸直打哈哈。
三人有说有笑来到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