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同知听了,不敢怠慢,匆匆赶到堡里的官厅一看,脸都绿了。
好家伙,代王、总理、巡抚、总兵,还有镇守中官,大同镇的五位大佬全都到齐了。
高同知小心翼翼地向各位上官问好,又旁敲侧击地打听所为何事,奈何这几位根本不理会于他,几句话将他打发走,连因全军出堡操习,未能出现在堡内的高山卫众将官都没心思问。
措手不及的高同知自此全副武装,就在门外候着,里面的几个大佬但凡有什么要求,都是他亲自下令去办,生怕行止有何差错,恶了诸位上官。
好在这些人的心思不在他身上,到了阳和堡后就支派手下到关墙之上打探消息,他们除了睡觉,整天都在官厅里待着,倒像有什么重大事件即将发生似的。
阳和堡接近宣府地界,大同镇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那边。
宣府巡抚叶盛和总兵孙安,都派人过来询问,高同知位卑人轻,大同众官员如何答复,他就不得而知了。
让高同知奇怪的,是这帮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中间,竟然有一个貌似商贩,又像农夫的人混迹其中,倒让人有些纳罕。
不过他久历官场,自是不会多嘴。
整个官厅的氛围不同寻常,紧张、兴奋、担忧,各种情绪不一而足,高同知虽是个武夫,还是看得出来的。
就这么堪堪过了三天,第四天,午时,诸位大人正在进食,还未吃完,几个人慌里慌张冲进官厅,都是大人们的手下。
“来……来了!”个个都有些结巴,高同知也不知他们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未料这些上官们一听此言,都放下手中食物,争先恐后地冲出官厅,直奔边墙去了。
慌得高同知也巴巴地跟在他们屁股后,生怕这他们有什么闪失。
这几人中,除了总兵石彪身强力壮,其余人等都挺文弱,孰料此番这一跑,却是谁也不曾落下半步。
高同知身着重甲,一时之间竟然追之不及,等他最后一个上得关墙,诸位大人早已站在女墙后面,望眼欲穿地看向草原。
关墙外的茫茫旷野上,已然出现了一只不小的队伍,有人有马,有车有骡,规模当在万人上下,正迤逦向着阳和堡而来。
“敌袭!准备迎敌。”高同知大呼小叫地部署军力,让军卒做好准备,有心在各位上官面前露个脸。
其实阳和卫的军卒身经百战,眼前景象对他们来说,不过是日常戍边生活的一部分,早做好了准备。
兼且阳和堡地形险要,城防完备,别说眼前区区万人,就是十万人马,也尽能守得住。
高同知这番做作,实在是给各位大人看的。
“行了,别一惊一乍的,就这么点人,怕得何来,做好戒备就是。”
巡抚年富目光如炬,对高同知这点小心思心知肚明,没好气地制止了他上蹿下跳的行为。
高同知讪讪退到一旁,有意无意地站到了那个奇奇怪怪的面生之人旁边,正好听到大同镇守中官马庆开口问道:
“谭……谭蒙是吧,这就是你说的,前来投靠我朝的也先子嗣?”
也先……子嗣?
高同知脚下一个趔趄,好悬没有站稳,这是怎么回事儿?
大名鼎鼎的瓦剌大酋也先,他的子嗣要来投靠朝廷,这可能么?那也先答应么?
高同知心里难以置信,难不成诸位上官齐聚阳和堡,就是为的此事?
看他们模样,显然也是半信半疑居多。
不过此事若成的话,那是滔天大功,在场诸公,说不得就有人会因此高迁入京了,自己或许也能再进一步……
高同知晃晃脑袋,把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抛诸脑后,凝神树耳,细听那汉子的回答。
“正是,公公。”谭蒙恭谨作答。
他虽然带了几个兄弟一同出发,不过到了大同之后,却没有让其他人冒险,兹事体大,人一多,这些朝廷官员戒心也大,反而不美。
而是冒险拦轿,一个人进了镇守中官马庆的府邸,不是他不想找点稳妥的法子,实在是事态紧急,拖拉下去,谁知道关外的周秦川他们又会遇上何等麻烦。
好在宦官向来贪财,一包金银珠宝虽然尚未使其放下戒心,却也有了面见商谈的机会。
密室里,在马庆侍卫的严密监控下,谭蒙把也失八秃最近发生的事态一说,又拿出谭蒙的亲笔书信,表露了也先长子一脉亲近大明,意欲内附大明,从此甘为驱策的意愿。
这么大的事儿,这位中官大人不敢擅专,本想一一登门拜访,又觉得耽误工夫,干脆将代王、总理、巡抚、总兵等等全都请来,同他一道甄别。
其余诸人同样半信半疑,不过此事若不假,那他们的功绩将大的不可想像。
瓦剌大酋也先身死,大明的心腹大患去了一个,草原上从此进入多事之秋,再无犯边之力。
而也先的长子附明,更彰显了天朝的煌煌国威。
接纳此人并扶助之,也与朝廷在草原上一向扶弱抑强的国策相符。
更重要的,是信中所说,也先长子将献上所有的北元印玺以表诚意,若对方没有说假话,那这份功劳就海了去了。
别看草原上的黄金后裔如今仅仅自称可汗,那是蓝玉捕鱼儿海大捷之后,这些人觉得丢了先祖的脸面,才自去帝号,以可汗居之。
因着传国玉玺的存在,国号可是一直都没有放弃的。
一旦整合草原,有了再度南下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