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毒酒倒到了灯上,你没有感到一股清凉吗?”赵放生指了指角落里的精油灯,复又叹了一口气:“时辰到了,你还有什么想交待的吗?”
杨稀音定晴一看,杯中的酒果然不见了,顿时冷飕飕地打了一个寒噤,感觉双脚和双手的寒气如蛇一般蜿蜒着向胸口而来。所到之处,皆如冰冻过一般,没了知觉。
“不好。”他一声未完,人已萎顿在地:“你就算不为我,也要为云韭想一想,你要亲手杀了他的最爱吗?她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别为我担心,人的最爱到最后都是自己。她不是一个被动的女孩子,主动权永远在她自己手里,她可以选择爱你还是爱别人。
她现在捧着你,你是杯子,她一松手,你只是玻璃渣子,我要做的也只是赶在这之前,帮她把危险清了。”赵放生娓娓道来,仿佛说的不是什么生死攸关的事。
杨稀音仅剩下眼珠能够转动:“你好狠。都说你是菩萨心肠,我看你是锥心泣血的魔鬼。”他抖抖索索,冷的上下牙齿打战,碰的格格响。
“本来这个药要三天才发作,可是加入火中,入心脉是最快的。你安心去吧,我们心中所爱都是一个人,我会照顾好云韭,我比你更胜任这活,更无私。”
赵放生絮絮地道:“至于魔鬼,那是还没有逼到那个份上,真越了底线,人人皆是魔鬼。”
“我死了,你永远也不可能得到真相了。”杨稀音的脸上突然浮出一个变化莫测的笑容。
“什么真相?”赵放生摇晃着杨稀音,可是他的笑容已经凝固了,象是一朵冰花,瞳孔慢慢放大,嘴角的血丝乌黑如线。
赵放生抬起机械手,那是一个没有指纹的手,轻轻地为他阖上眼帘。
“好孩子,你还是个体面人。人呐,还是笨一点好。笨了才会守拙。太聪明的都活不久。”赵放生的脸在明灭的灯火下泛着蓝光,一颗浑浊的眼泪滑了下来。
“别怪我,是你自己走进了死胡同,没有了回旋余地,挥泪斩马谡,这就是你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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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放生浑身觉得冷,虽然他早就服下了解药,踉踉跄跄地离开了山洞。到了外面,暖风一熏居然摔了一跤。
他心里有无数的问号,什么是真相,婉君的死,倒底还有没有其它内情,还只是杨稀音的心机,临死也要吊足他的味口?
杨稀音死了,云韭能接受得了吗?如果杨稀音只是她人生旅途上经历的一个男人,那便没什么,男女之间的那点事,要认真但是也不用太认真。
但是,云韭如果认死理,怎么办?他正胡思乱想,云韭的电话来了。
“杨稀音的电话打不通。依依告诉我公司有些app还要改一下。
“朝阳的事,你受的委屈还少吗,不用管了。”他努力平复自己的声音。
“我把号码给了依依,她也打不通。他不在你身边吗?”
“不在。我已经通知过他,不要再管那些app。”
云韭呐呐地说不出话来。如果不是依依找她急,她是不会给杨稀音打电话的,那晚的事让她如鲠在喉,以她的秉性,她恨不得从此听不到这个名字。
“常勇还好吗?”
“小常啊,挺好的。他这个人就是不擅长表达。听他说,给你准备了一个生日礼物。”赵放生添油加醋地道。
“真的?”云韭开心起来。
“韭儿,过几天你生日,你希望哪个来陪你?”
云韭吸了口气,这个问题她问过自己n次,她也曾勉强自己选择一个更容易更爱自己的,但是这次杨稀音用强,她真的是认清了自己,一个连他的身体都不想碰的人,怎么可能是真爱?她糊弄不了自己。
“常勇真的预备给我礼物?”
“嗯,你希望是什么?”
云韭深深地吸了一下鼻子:“只要是他送的,都是好的。”
“你始终未变吗?一直在等着常勇?”
“我要是可以早点遇见他就好了。”
“现在也不晚。常勇的婚没结成。”
“怎么了?”
“这事说来话长,以后让他自己告诉你。他是一个被动的人,你应该多主动一些。我知道他的心里有你。”
赵放生想了一想,还是觉得有必要打一下预防针,装着随口道:“我很早就想告诉你,杨稀音并不适合你,他是天才,但是他有抑郁症。”
“啊。”云韭惊住了。
“我和他的主治医生聊过,也看到过他的病历,有好几年了,病情挺严重的。我答应过他,要替他保密的,但是我觉得这事关你的终身大事,不得不提醒你。你也装着不知道好了。”
“哦,原来是这样。杨稀音挺可怜的,他从来不说,都一个人挺着吗?”她心中忐忑,如果是这样,父亲又为什么要主张他们定婚呢,可是这话她有些问不出口。
“他的事,也是没法子,我正在帮他约最好的医生,会好起来的。别担心。”赵放生略顿了一下,又道:“这几天忙,过二天我让常勇去看你,顺便给你过生日。”
“别,我只想顺其自然,不想刻意,更不想使用手段,如果爱,自然走着走着就走到一起,如果不爱,走着走着就散了。不要勉强,也不会委曲求全。
赵放生慎重地道:“你确定让常勇陪你过生日?”
云韭心中甜蜜蜜的,嘴上却不置可否。
“我明白了,非他不可,不带妥协,不带拐弯的。”赵放生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