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甘心堂堂吐谷浑帝国,就这样被两万杂七杂八的联军杀得跪地请降。对他来说,兄长慕容伏允的求和之举是天大的耻辱。慕容氏高贵的血脉,让他不容许自己的兄长做出这种窝囊的事情。可惜他不是吐谷浑的大可汗,没办法改变兄长的举措,所以,他离开王宫之后,便以天柱王之威名,征集三万士兵出战,企图在兄长求和之前,将这支联军消灭干净,以让自己的兄长、吐谷浑大可汗收回成命。
然而联军士兵的强悍,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不到两万的‘杂牌军’在草原上对战三万吐谷浑勇士,不仅没有溃败,反而轻而易举的地将自己的阵型冲得溃散。骑术精湛的吐谷浑战士,竟然被对方以少胜多,杀得一决‘千里’,这样的结果,让他无法接受,只能疯了一般的挥动手中战刀,将一名名出现在眼前的敌人斩杀于地。
“哈哈!终于找到你这小子了!”
便在慕容恪大开杀戒的时候,一声如同惊雷般在耳边炸响,冰冷的杀机朔风之中弥漫着冰冷彻骨的杀机,令慕容恪有一种被恶狼盯上的感觉,他迅速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映入眼帘的一个浑身浴血,如若是一个野人般的魁梧汉子,一脸胡子遮住了他的脸庞,但那浓眉下的冰冷双眼,却极具冲击力,高大身躯的衣甲虽然有破损的迹象,整个人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狼狈之像,浓浓的煞气让人只是看着,就有一种调头而逃的冲动。
一匹如同黑炭的骏马刨动着前蹄,嘴里不断喷出白气中,竟然夹杂着仿佛猛兽般的低鸣,让人感觉它是披着马皮的狼王,但这匹马再猛,也远远不如它的主人,那一身暴虐之气令慕容恪为之战栗
忽然!
慕容恪如利箭一般的目光剧烈颤动。
他想起来了。
此人名叫尉迟恭。
那一年,他出使邺城的时候,派出十名吐谷浑勇士报名参与大隋的武举,目的是羞辱大隋,最终的结果是他派出参战的人,被隋朝勇士杀得一个不剩。然而让他印象最深的,还是这个名叫尉迟恭的大将。
当时,有一名吐谷浑勇士犯了武举的规则,猛然杀向赢了的隋朝武士,结果却被尉迟恭连人带马托举起来,狠狠地扔了几丈远。
这样一个狠人,慕容恪永远也忘不了。
他那握着刀柄的手有些颤抖了起来,但目光却渐渐的变得坚定,缓慢而坚定地举起手中的大刀,他不敢去看向身后被杀得丢盔弃甲、狼狈奔逃的己军将士,他生怕自己看上一眼,便使自己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勇气,在尉迟恭无形威势下冰消瓦解,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语嘶哑着嗓子道:“慕容恪,请尉迟将军指教。”
“原来你还认识我,有点意思了!”
尉迟恭剑眉一扬,饶有兴致的看着慕容恪,自从薛仁杲死了之后,这是第一个向他发出挑战的人。
要知道,自斩了薛仁杲之后,尉迟恭发现自己武艺似乎又有了新的突破,便是牛进达在他手下,现在也很难撑过一百个回合,若是生死对决的话,五十合之内便能决出生死,而他的气势更是发生了某种蜕变,往往只是气势暴起,就能镇住敌人,这一次蜕变,也让他生起了向秦琼发出挑战的决定。
而这个慕容恪,武艺如何暂且不提,单就他在这种溃败之下,仍旧勇于发出单挑,便已经有了让他单打独斗的兴致。
“来吧!”尉迟恭举起了手中的马槊,傲然的说道
“咕嘟!”
慕容恪原以为豁出一切的自己不会害怕,但此刻,当尉迟恭认真了的时候,他仍然觉得心脏不争气的快了几分,紧握刀柄的手居然在冰天雪地里往外渗汗。
他本来有很多提气的话要说,比如,为何侵犯我吐谷浑?为何杀我族人?为何屠戮无辜的牧民?但此时,他选择了沉默。只因事已至此,语言变得多余,剩下的只有手中战刀和心中的仇恨。
“吼!”
一声咆哮声中,慕容恪狠狠一夹马腹,手中大刀义无反顾的砍向尉迟恭,所有仇恨、力量和恐惧全部浓缩在这一刀。
不成功便成仁,在慕容恪极度恐惧和仇恨的催使下,那平平无奇的一刀,却带上了有去无回的气势,这是超一流武将才会出现的‘势’。
而尉迟恭遇到能够凝聚气势的武士,不到十人。也就是说,在这一刻,怀有死志的慕容恪居然突破了。
尉迟恭的目光变得凝重起来,跨下战马似乎感受到主人的心意,不需催动便已撒开四蹄,迅速迎向对方。
马槊在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度,看似缓慢的一招,却带起一连串残影,马槊锋刃之上隐有风雷之声,甚至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扭曲。
若是秦琼、罗士信、裴行俨、牛进达等和杨侗熟悉的大将在这里,定会惊讶的发现,尉迟恭这一槊,深得《太极拳经》“太极者,无极而生,动静之机,阴阳之母也。动之则分,静之则合。无过不及,随曲就伸……”的主旨,此刻被尉迟恭用马槊施展出来,毫无滞涩感。
“叮!”
一快一慢,尉迟恭的马槊后发,却先一步到了慕容恪身前,发生了碰撞。
慕容恪只觉手上一轻,他来不及细想,本能的低头一看,尉迟恭的马槊已经掠过了他的头顶。
“噗~”
战马疾冲十余丈,才缓缓停止,慕容恪愕然的看着倒插在自己胸口的那半截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