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片雪花从彤云密布的天穹飘荡而下,地面上,隆隆蹄声扣响大地,幢幢人影遮挡住了前方视线。从上空俯瞰下去,骑兵竟如过蝗虫一般,铺天盖地的向西北方向杀来。
薛万彻视线尽头,一条黑线不断蠕动、变粗,苍凉的号角正自东南方传来。在接到三万吐谷浑士气杀来之际,他并没有主动迎敌,而是带领麾下将士迅速占领了上风,这样一来,逆风而行的吐谷浑将士将会承受巨大的阻力,而且夹着雪花的风,会让人的视线受阻、箭矢威力大大折扣,而处于上风的联军,将会占据天时、地利的优势,再加上将士们迫切回‘家’,会暴发出高于平时几成的战斗,所以天时地利人和尽皆在手,他觉得自己赢定了。
此时的联军一分为四,武力最强的尉迟恭负责从正面冲锋,牛进达、丘师利负责左右两翼,薛万彻统领三千士兵为后援。
“薛帅,吐谷浑来了。”有人提醒道。
薛万彻默然不语,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只见数千、数万的马路旁声越来越响,如同大海中的涟漪蔓延而来。
薛万彻挥舞着手中马槊,厉声大喝,“迎战!”
“呜呜呜!”
号角如雷!
正前方的尉迟恭见将士们士气高昂,挥槊指着自下而上的吐谷浑军队,狂吼道:“勇士们,随吾杀敌,冲破敌阵,吾带你们回家!”
言罢,一夹马腹,挥舞着手里马槊一马当先,向下冲去。
“呜呜!”
“嗷嗷”
八千联军将士如打了鸡血一般昂奋,嘴里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紧随在尉迟恭身后,向着下面的吐谷浑发起了冲锋!
“冲阵!”
“冲阵!”
与此同时,左右两翼也发动了冲锋。
一时间,万马奔腾、惊天动地,冰屑雪沫皆被马蹄踏碎、扬起,声势骇人,宛如天崩地裂一般!
临阵对敌靠的是硬实力,在残酷无情的铁蹄之下,任何花哨的东西都不顶用,不管什么奇谋,也只有统帅料敌先机、早做准备才能起到一定的效果,而在大多数生死对决的情况下,奇谋根本不存在以弱胜强的说法。
两军征伐!
国势强盛才是王者之道。
高空之下,两军如同两头巨兽,很快就撞到了一起!
尉迟恭手持马槊,冲锋于最前方,身后朔风烈烈飞舞,马槊上下翻飞,但凡挡在面前的敌人尽被挑刺而死,他天生神力,敌人纵然能够抵挡,往往也是连人带刃被挑飞,甚至直接被他劈头盖脸的砸下马背去……
战场之上,尉迟恭就是锋矢箭头,所至之处,敌人纷纷惨嚎坠马,无一合之敌。
跟在他身后的联军将士,从生下来那一天起,便与最艰难生存环境作斗争,性格倔强、意志顽强,最是骁勇剽悍。战争越是激烈,越能激发出血脉里的骁勇与残暴,此时莫不被主将骁勇激起了昂扬斗志。
挥舞着手中兵刃,嗷嗷叫着紧跟尉迟恭的身影,一直不停的往前冲杀!
他们的眸子里除了对鲜血的渴望之外,还有‘回家’二字而升起来的对‘家’的渴望,当两种渴望糅合在一起的时候,所剩下的只剩那股仿佛快要爆炸的兴奋感。
两支骑兵,如同两股钢铁洪流般在空旷的草原上碰撞到一起,鲜血飞溅,冰冷的锋刃洞穿了敌人的身体。
双边马镫、高桥马鞍,也是这第一次运用到联军士兵的身上,这两个看起来并不起眼的道具,已经在过去几个月的时间里证明了它们的价值,而在这种最野蛮的碰撞中,更是将其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吐谷浑人的骑术再怎么精湛,也需要用一部分力量,用双腿去夹着跨下战马,他们很难在这样激烈冲撞中,胜过有着马鞍和马镫,骑术不比他们低的联军将士,每当大力碰撞之时,吐谷浑的将士在巨大力量的作用下,从战马的屁股后面缩下马去,然后被马蹄践踏成泥。
“吼吼吼!”
一名联军将士兴奋地连斩三人,最后被一名吐谷浑战士用狼牙棒从马背上狠砸下去,他的双脚被卡在马镫里,被战马拖着往前走了几丈,很快被马蹄践踏而过,不等那名吐谷浑战士兴奋嚎叫,便被紧跟上来的联军战士一刀剁下了首级,然后与另外一名吐谷浑战士碰撞在一起,两人兵器碰撞,巨大的力量只让马背上的联军战士晃了一晃,而那一名吐谷浑战士直接从马屁股上震落在地,在这种时候,落马等同于死亡。
“冲锋!”吐谷浑军队后方,天柱王慕容恪愤怒的挥舞着手中大刀,
他是前任可汗夸吕最小的儿子,父汗夸吕死后,传位于长子慕容世伏,世伏死后,雄才大略慕容伏允开皇十七年继承兄长之位,号步萨钵可汗。
作为吐谷浑的皇族,天柱王慕容恪为自己身上的贵族血液而自豪,充满了极端的民族主义。父汗称雄的时候,吐谷浑部得据甘、青间,实控东至洮河,西达赤水、白兰,北界黄河,南至大积石山。
年纪幼小的慕容恪视先辈辉煌为荣,时常夸言:“我父可汗军队如狼似虎,他的敌人是一只只小羊羔。”这是直接将大隋王朝视为待宰等死的羔羊。大隋王朝虽然把吐谷浑原本的国尽占,但是他的这种想法依然存在,依旧根植于慕容恪的思想里。
兄长不敢主动出击也就罢了,可是时至今日,他眼中的“羔羊”们,却以三万之众,深入吐谷浑国境,撵着他们打来,吓得几十万“恶狼”龟缩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