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雅茹和费皇后不同。
即便,费家是个没有亲情的地方,可是费雅茹在费家成长了十几年,日日夜夜面对的,都是费仲的教导。
严厉也好、苛刻也罢费,对费雅茹来说,费仲都是她的祖父,她高高在上,仰望着的榜样。
如今费仲虽然才过知天命的年纪,二十大板,并不会要了他的命,但绝对会重伤不起。
所以费雅茹是真心诚意的,在替费仲求情。
可是费皇后已然不同。
她离开了费家十九年,十九年来,孤身一人面对着所有的一切,费仲也好、费家也好,对她来说早就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所以,她不会为费仲求情,更加不会动容。
“皇上,求皇上开恩!”
费雅茹跪在地上,苦苦的哀求着,江行烈见状却是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看在,你姑母的面子上?”
说着,江行烈将目光移转到费皇后的身上:“可是你姑母,并没有要为你祖父求情的意思啊!”
江行烈这么一说,费雅茹也立刻意识到,从刚刚开始,费皇后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她此刻并没有想那么多,便立刻跪着走到费皇后的身边。
“皇后娘娘、姑母、您快求求皇上,您快求求皇上啊!”
“为什么要求?”
费皇后表情冷漠,语气更冷漠。
“费仲冒犯了皇上,自然是要受到惩罚的。”
江行烈笑了,费雅茹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而院子里,板子已经结结实实的打在了费仲的身上。
费雅茹一会回头看看费仲,一会不可置信的看看费皇后,只觉得心急如焚,却又觉得可笑。
二十板子,每一下都打的实实在在,可是相比较此刻身体上的疼痛,更多的,费仲感觉到的却是心痛。
这就是他养育了十几年,细心组培,送进宫中成为皇后的女儿。
老天爷,还实在是讽刺。
很快,二十个板子打完,费仲脊背的衣衫早已经被血渗透,不用看也知道,ròu_tǐ上,必定血肉模糊,狰狞可怖。
费仲的脸色苍白毫无血色,额头和身上全是汗。
费雅茹连滚带爬的来到费仲身边。
“祖父,祖父你怎么样?”
江行烈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又再一次响起。
“好了,既然国丈对朕不敬的罪治完了,咱们就来说说,你们谋害朕的事吧?”
说这话的时候,江行烈的语气依旧是轻飘飘的,没什么情绪的,可是费雅茹却是心里咯噔一声。
费仲和费皇后之前谈话的时候,她已经震惊不已了,如今,竟然连江行烈也是知道这件事的?
费雅茹脸色难堪的看了看费仲,可是费仲此时根本无暇做回应。
倒是费皇后,之前一直都很从容淡定,这个时候却不急不慌的开了口。
“皇上此言,是从何说起呢?”
“从何说起?呵!”
听闻了费皇后的话,江行烈不由得冷笑一声,随即起身,慢慢的提步朝着费皇后,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
“就从十九年前,你骗朕吃下的那枚药丸说起,从这十九年,朕月月都要受头疾困扰,痛不欲生说起,从你在朕身边十九年,却害了朕十九年,妄图让朕求生不能、求死不能说起!”
江行烈早就没有了先前的柔和淡然,此刻的他,横眉冷对,目光笔直而又锐利、冷冽而又阴沉,像是带着实质的、开了锋刃的刀子,直直的朝着费皇后脸上、身上,毫不犹豫的投射而去。
看目光,仿佛将费皇后片片凌迟致死,才肯解气。
费皇后擎着一双眼眸,一瞬不眨的望着江行烈,望着他那张自己爱慕了十九年、也痛恨了十九年的棱角分明的俊朗面容,望着他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他的眼睛里,再没有了之前的温柔缱绻,也没有了深情暖意,有的,只是和从前十九年来一样的憎恶、痛恨……
不!
不一样!
比起过去的十九年,这一刻他的目光,更加赤裸、更加毫不掩饰、更加让费皇后心痛不已,几欲窒息。
费皇后怔怔的站在原地,好像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凝固住了一般。
他知道!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果然,都是假的。
柔情蜜意是假、回心转意也是假、那些动听的言语、说要厮守余生、弥补亏欠的承诺,都是假的,通通都是假的。
费皇后不是没有想过,这一切会是假的。
可是她还抱着一丝丝幻想,幻想着这一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一切,万一都是真的呢?万一江行烈是真的想通了,真的回头看见了自己的真心,真的想要弥补从前的错失呢?
就算是刚刚,她明明只击掌了两下,那些人就冲进来,口口声声喊着要将她捉拿扣押,她心底都抱着最后一丝丝期望。
事实证明,幻想真的只能是幻想,是不会变成现实的!
只是,费皇后却却从来都不知道,当这一切真真切切的在眼前被拆穿、被撕破,竟然是这样一种感觉。
心痛么?
痛!
早就痛过,又不是在这一时一刻。
过去的十九年,她一直在痛。
可是为什么,现在的痛,更加让她无法忍受。
明明,昨日,她还在云巅之上,亲耳听着他动听的话语,感受着他怀抱的温暖。
明明,她已经想要弥补过错,不惜同费仲决裂,也要让江行烈解开子母蛊,不再受其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