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规矩是,在京三品以上官员需按日上朝,而无官无职的勋贵则不必“站班”,但王公侯这三档的勋贵不在此列。
所以在大殿上,水溶见不到贾赦贾政兄弟,以及宁国府现任当家贾珍——无官无职级别又不够的勋贵,想朝见除开皇帝主动宣召,就只能在祭天地的时候出现了。
但王子腾与史家兄弟,水溶全都见着,更挨个打过招呼。
当然,水溶压根没法错过高座在龙椅之上,梦想着削藩名垂青史,成为一代大帝的今上……论实际年龄,今上比水溶还大一点,偏偏水溶几次“惊鸿一瞥”,只瞥见了今上的稚嫩,没错,就是稚嫩。
你想削藩,差不多全天下都知道了,而且刚继位才多久就想着削藩立威……皇帝你不该先种种田嘛。
真是的,《论语》学过没有?三年无改于父之道,这话之于皇家,哪里说得是孝道,而是为了~政~权~平稳过渡啊喂!
水溶当真是忍不住嘲讽:至于你是汉景帝式削藩,还是建文帝式削藩……等等你就知道了。
水溶走了下神,再回来就听朝堂上兵部官员大声报喜,声称西北东北两处边关接连大捷,各斩首千余……听到这里,皇帝激动不已,猛地站起身来。
与惊喜得不能自持的皇帝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站班前列的那一堆老狐狸。
虽然老狐狸们也在齐声贺喜,可贺喜声中当真听不出几分真诚。
水溶随大流也恭贺皇帝:威加四海清什么的……估计好大喜功且沉不大住气的皇帝爱听这个,这可是李世民的诗句。
朝堂上有点热闹,让水溶想起老家的菜市场,于是他的思绪又飘得稍微远了点儿。
话说先帝是一代英主没毛病,只不过先帝按照现代标准不算长寿,但跟他的父祖们比,可就是挺能活的了。
在先帝~执~政~末期,与他君臣相得,为他守关拓土的老伙计们先后离世,先帝在哀痛中难免心中萧瑟,于是他就从善战能战转为厌战避战,换大白话来说,就是“不服就干”变成了“得过且过”。
而且先帝固然英明神武,但是儿子普遍素质不怎么样……好吧,不仅仅是质量不好,关键是数量还不多。
好不容易矬子里拔将军,先帝大约也是万分无奈地把今上扶上位,临死前对这个儿子能否守住自家的江山……心里恐怕并不乐观。
水溶回过神来,真是越看皇帝就越能体会先帝离世时的无尽悲哀:时也命也,奈何!
连战连捷,皇帝自然要厚赏立功~官~兵,该吩咐的吩咐下去后,沉浸在自迟早己成为一代大帝的美梦中的皇帝依旧没忘日常“点拨”水溶一下。
他直接问了起来,“听说爱卿府上昨日宣了太医?爱卿身子恢复得如何?府上太妃听说急坏了犯了心悸?”
大庭广众之下,大喇喇地展示自己对于臣子府上的掌控力,也就是在臣子家里安插钉子的能力……水溶心说:这真的合适?您真没意识到这样挺掉价的?
然而面上他却是一副感动不已的模样,回话道,“臣谢过陛下……臣身子还好,倒是太妃须得休养些时日。”
一边回话,水溶一边在嘀咕,注视着小图标嘀咕:我演技行不行?能给个准话吗?
小图标明显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在水溶视野正中心刷过一行弹幕:“骗皇帝绰绰有余,对付你边上站着的老狐狸,还是算了吧。”
水溶看了,十分赞同,“我估计也是。面对老狐狸,我就贯彻面瘫路线得了。”始终面带标准的职业微笑,在水溶看来,照样算是面瘫。
小图标金光一闪:“非常明智的选择。”
皇帝哪里知道水溶正一心二用,他点了点头,“爱卿保重身体,朕还盼着朕与爱卿能像先帝与老北静王一般,相携大半生。”
你老子就算要卸磨杀驴,也不会像你这样吃相难看……老北静王死了不到三年,北静王本尊拍拍屁股走人的时候,好吧,也就是昨天,他除服又才多久?
面对皇帝真是……不吐不快,水溶心里又把皇帝念了一顿,表面上躬身道,“臣领旨。”
然而忍了又忍,还是憋屈,水溶选择跟小图标继续抱怨了,“皇帝这演技比我还不如!”
小图标一板一眼地劝解起水溶,“先帝英明一世,结果儿子都不成器。现在的皇帝虽然也不怎么样,好歹比他兄弟们强多了。没有压力,他都没有锻炼演技的契机!再说了,”小图标忽然话唠附体,“凭什么皇帝非得盯着宿主你?还要当着百官发作?其余三王,也就是南安王府,东平王府,西宁王府他们三家,不仅仅他们的当家都不再袭王爵,更是因为这四王之中只有宿主你占着北静王府依旧势大,皇帝才不屑于盯着破落户呢!”
看了刷满屏的弹幕,水溶笑了。
这才相处了一天,水溶越发喜欢起他的小系统:诚实可靠尚待考验……成年人嘛,哪能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呢,玄之又玄的系统也不能例外。
不过,他这个金灿灿的小家伙当真很可爱:不仅仅是不机械生硬的问题,而是水溶跟小系统说话,总有种系统后面有个活生生的人的感觉。
水溶随便敷衍着皇帝,继续跟小图标闲扯——本尊留下的记忆里恭维套话多得是,皇帝显然正在兴头上,打压北静王府没错,但他在朝堂上终究不能做得太过,百官瞧着呢。
水溶的感慨刚说出口,小图标连着闪烁了好几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