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文过映月桥,穿折花巷,拐进一条悠长的巷弄。
“白公子,今儿来得倒早,怎么样?进来耍两把?”鸿运赌坊的小二哥远远瞧见白景文,便热情地招呼着。这位白公子是个新客,但手气颇好,昨天还给了自己十几个大钱的打赏,虽说不多,但也足够去聚福楼打打牙祭。
白景文笑着进了门,捡了张空位坐了。小二端了壶刚沏的白芽过来,殷勤的给白景文倒了一杯,笑着问道:“白公子今天想玩点什么?骰子?六博?数仓或胡画?”
“不急,今儿这茶不错。”白景文笑着丢了两枚大钱在茶盘上,轻轻呷了口茶。
“得嘞,”小二麻利的拾起两枚大钱,眉开眼笑的招呼,“您先座,有什么需要便招呼一声。”
白景文这些年心中对父亲颇有怨气,小妹一身是病,家里的钱几乎都拿去给小妹瞧病了,却不见好,只是白白浪费了钱财。自己几次想着和朋友做点什么,父亲都推三阻四,白景文索性便什么都不做,终日与几个朋友饮酒作乐,却又时常因此被父亲责骂,连带着那几个朋友也成为父亲口中的狐朋狗友。
原本以为自己在这个家只是个多余的人,父亲和妹妹并未将自己放在心上。但近来眼见着妹妹受了许多苦,差点连命也没了,白景文竟然觉得心中有些疼,便着意对妹妹好些。这几天白景文破天荒的没有再去花天酒地,而是陪在妹妹身边,和妹妹那些朋友们一道出出进进,原来与家人、朋友们在一起的生活是这样快乐。白景文以为这样的日子还会很长,哪料想父亲又出了变故。
白景文这两天绞尽脑汁想着能做些什么帮家里分担一二,却猛然发觉自己好像什么都不会。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昨天他遇到了魏公子,一夜之间便赢了十两银子,这让白景文心中很是惊喜,十两银子足够全家一个月的用度。今天来前,白景文已经盘算好了,只要再赢上两场,自己便收手,到时开一家馄饨铺子,让妹妹和小莲经营,也好让父亲看看自己并非百无一用。想着昨天和福伯说起开铺子的事,福伯那欣慰的眼神、鼓励的话语,白景文觉得心里暖暖的。
茶喝了两壶,仍不见人来,场子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已有几处开了局,正在那大呼小叫。白景文有心想走,但在这平白做了半个时辰,就这样走了,面上总有些挂不住。
“公子可是没等到朋友?”小二又来续水,见白景文仍旧一人枯坐,不时向四周张望,心中已然明白。知道白景文此时心中正在犹豫,便开口笑道:“公子若是有兴趣,小的带您去耍两把也无不可。若是公子另有要事,自去忙便是,这些茶点是不要钱的,公子不必在意。”
白景文原本便在犹豫,听了小二的话,脸色微微变了变,又抛出几枚铜钱,站了起来,“不等了,想必他也不会来了,带我去开个六博吧。”
“得嘞,您请这边。”小二见过许多新手,知道这些人大多尝过了甜头便很难罢手,多问几句,不过是催促白景文快些决定。接过铜钱,屁颠屁颠地在前面引路。
昨天白景文随着朱家二少和新结识的魏公子试了很多玩法,数仓和骰子都太快了些,胡画又太过复杂,今天没有人陪着,白景文心里并没有底,便选了风险最小,又颇为有趣的六博。
穿过嘈杂的大堂,来到一处庭院。院子里坐落着几所亭子,天色渐暗,亭子里都掌起了灯。到这所院子里来的多是些肚子里有点墨水,想要找点刺激,又不想大呼小叫失了仪态的人。现在虽已临近戌时,寻常的百姓大多忙完了一天的活计,正在家中与妻儿团聚。但在这里,欢乐也好,痛苦也罢,一切才刚刚开始。
白景文游目四顾,靠东的亭子里还真坐了一人,这下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上了茶点,燃好了香,小二退了下去,诺大的庭院便只剩二人坐在亭中。白景文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整座亭子弥漫着檀香的味道,心跳缓缓平复了下去。
“可以开始了?”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白景文一惊,这才向对面望去。一名年轻公子,虽是一身布衣,但举止动作,显然并非出自寻常百姓家庭,神情冰冷,双眼却闪着兴奋的光芒。
“噢,兄台请。”白景文下意识答道,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这六博是一种棋局,分黑白两方,执黑先行,自己平时虽也时常和朋友们下这六博用来打发时间,但眼下并非寻常嬉戏,每一子都是真金白银,自己这一句话,便将先手拱手相让,极有可能便输了这局。
白景文只盼着对面这位仁兄也能礼貌大度一点,将先手再让回来,但是他失望了,对面布衣公子已将手伸了出去。
白景文紧紧盯着棋盘,杯中的茶早已冷了,香也已燃了一半,沙漏中的细沙静静流淌,白景文的脸上已流下汗水。这已经是第二局了,若是这局输了,不但身上这十两银子荡然无存,自己还要倒贴进去二两,只是自己到哪里去弄那二两银子呢?白景文的心已经乱了。
忽然旁边伸来一只如玉般的手掌,轻轻一拨,将一枚黑色的散子拨到一旁。白景文忍不住大声叫好,只这一拨,面前的棋局已是拨云见日,一步之差,局势便是天壤之别。
“兄台这是何意?”布衣公子的声音更加冰冷,白景文这才意识到身旁有人,忙抬头望去。一个蓝衫少年正站在一旁,负手微笑而立,狭长的眉毛、狭长的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