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树瘤的逼近,这个时候阿斯灵才慌张的举起了绿种,那种神态比把确凿的证据砸到嫌疑犯的脸上还要昂扬。
在阿斯灵的判断中,他认为这种树瘤的攻击方式一定是和藤壁相反的姿态。
藤壁是用最猛烈的方式袭击,无数的藤矛像尖锐的浪,是要把猎物穿透,刺死后慢慢的吸取猎物的生物;
而树瘤一定相反,它是用最温和——甚至是最温柔的方式把人囊括在体内,让猎物的挣扎和呐喊都在生命的消逝中停止,并且,这种挣扎和呐喊是除了自己之外,不会有第二个人知晓的。
绿光照耀到了树瘤,巨大如淤泥的树瘤顿了顿,在阿斯灵身前停止了挪动,在绿种的光晕照耀的地方,还把身体不断的向内凹陷,去回避这个耀眼的光芒。
阿斯灵猜测,它应该会在不久之后就停止行动,可是,就在这个想法刚刚出现时就被否定了,树瘤适应了这个光芒,它又变成了一堆又一堆的淤泥形状,绕过了阿斯灵继续着它的滚动。
阿斯灵还拿着绿种继续向它挥动了几下,在发现它无害之后甚至跟上前去,把绿种凑拢在了极限的位置,它还是兀自的行走着,仿佛和阿斯灵一样,有一个迫在眉睫的目标。
可能这是扭曲之森中独有的生物,也可能这是——魔兽?
他的万骑长曾经有幸翻阅过古斯塔夫的魔兽图鉴,上面记载了种种魔兽的外貌,习性,栖息地点,还以人类的标准为它们取了名字,打上了善和恶的标签,可是在秘银的万骑长诺兰时常耐心的讲解中,阿斯灵没有见识过任何一个和这类东西挂钩的魔兽。
在史官跟着树瘤走了几步后,阿斯灵听见周围都响起了时近时远的“哐当”声,都是很明显的铁器在碰撞,于是阿斯灵猜测,在森林中这类的生物非常的多,对人类无害,但是以金属为食。
这就产生了很大的问题,在孤岛虽然停留的时间不够久,他仍然能够判断出沙特阿卡没有这么多的金属资源给这样的生物食用,而且这样的生物也不可能刻意的去养殖,就看看孤岛的战士他们手中用的武器就知道了,除了锻造的手艺明显不如大陆的铁匠,就连锻造的材质都输了物产丰富的大陆一大截。
那么这个问题就呼之欲出了,这里出现了矛盾,在资源这么匮乏的地方,这类生物是从哪里来的铁器吃得这么饱,而且还这么多。
阿斯灵眼前所看见的,是越来越多,或大或小的树瘤如同雪地中的滚球,走过他的身旁。
它们的移动的方向都是一致的,能看得出真的存在着一个指定的目的地,速度稍慢的树瘤如果被后面的大树瘤追上,会不经过战斗的就融为一体,而速度快的小树瘤,如果撞上了慢吞吞的大树瘤,则会在大树瘤体内消失无形。
阿斯灵看着这样的场景,认为树瘤应该是一个较为单一的生命体,和水中的红线虫除了摆动便在几天之后消失一样,还没有形成个体意识,一直在执行着最单一的本能命令,吞噬铁器,成长,融合。
在阿斯灵更进一步观察之后,他又有些新奇,因为并不是所有的小树瘤都是在往大体积的树瘤上撞,它们中也存在会绕过大的树瘤,踽踽前行。
猛然间,阿斯灵在认识到树瘤们在森林中都畅通无阻,没有任何迷路的可能性后,他发现自己闯进迷宫中的行为太过莽撞,他根本不会通过星辰辨识方位,就算在明朗的白天,他的视线也不能绕过层层的树林,看到万骑长札维克的营地。
扭曲之森中,树瘤们有条不紊的前进着,而阿斯灵直到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迷路了。
在森林中发呆的阿斯灵垂着双手,他的背因为长期的伏案记录历史而变得有些佝偻,只有在重要的场合时,他才会提起一口气逼着背部呈现一个挺拔的状态,在森林中乱砍的疲惫也直到这个时候才袭来,他曾握斧的手指时不时就抽搐,那个臂膀已抬不起来,而且前臂堪比灌满了热铅,及滚烫又沉重。
迷路中的阿斯灵感受到了难得一见的轻松,他感觉这是有生以来最轻松的时候,他自由自在的迷失,不受约束。
不像童年在贫民窟时,总是想着如何在偷半个苹果的情况下不被打,不用思考着怎么把天降大运时乞讨来的钱币好好藏住,以免恶童小团体找到,好多事情阿斯灵不愿意去回忆了,他深吸入了扭曲之森中绿红色的空气,舒心且怀疑的发现,自己可以把心累给呼出。
这片森林对于沙特阿卡而言,是护城林,而对于万骑长札维克来说,则是无懈可击的森林堡垒,一瞬间,这两个立场对阿斯灵来说都不重要了,就在今天,他才了解了自由的滋味。
阿斯灵跟随着有目标的树瘤慢慢的前行着,它们的移动速度不快,就算是体积较小的那一类,用比平时稍快半步的脚力就能跟上,史官想去看看,它们的终点到底在什么地方。
在行走中树木的密集程度有着明显的改变,它们越来越悉数而错落,最后,阿斯灵止步了,在一圈无树的领地中,他的眼前出现了泛着金属光泽的矮山。
在周围的树木中,都蠕动出了这样的树瘤,它们在靠近铁山时纷纷加快了速度,宛如集体归洞的老鼠。
由于滚的过快,许多铁器都从它们体内脱离。
树瘤们停在了铁山边,体积由小至大的分布在了山上和山下。
金属的碰撞声更加强烈的响起,仿佛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