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峥,我没和你玩笑,我说的是认真的。”卫建宁捏着棋子久不下,沉浸地看着期盼,脑海却闪着另外许些回忆,“自从赵平去后,梨儿整日无言,饭也吃的少了许多,人都瘦了一圈,我看着很心疼。也怪我,将婚定的太早了,但战场上的事儿谁能预料到呢?赵平的确是个好孩子、好女婿、好将军、好下属,他勤劳诚恳有勇有谋,是那一帮孩子里最出彩的一位,他什么都好,所以我才能放心将梨儿交到他的手中。可惜他却唯独命太短了。唉,可能也是老天爷看这孩子太出彩,这才急着把他提拔到天上去享福。然而我是个凡夫俗子,我只知道,梨儿她自己过不去这个坎。”
宋玉峥严词道:“所以你就想让我带着她过这个坎?卫建宁,我告诉你这绝不可能,梨儿也算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我只把她当成一个孩子。还有,每个人都需要直面自己的人生,她如果没有这个勇气迈过这个坎,卫建宁,你护不了她一辈子的。”
“所以我才需要给梨儿找一个能照顾她一辈子的人。”
“我暂且无有成亲之意,更且说我绝非梨儿良人,不说如今我接受不了你这个提议,你自己去问问梨儿,她可能接受得了你这句话?”
“可我……”
“报将军!”门外忽然传来亲兵声音,“新京城来人,说是有圣令要交给将军。”
卫建宁和宋玉峥对视一眼,俱皆站起,“快请进来。”卫建宁说着,一边站起身,冷不防足袋里的那两枚棋子滑落脚底,随着他一走动硌痛了脚掌,发出哎呦一声。
宋玉峥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卫建宁强撑表情,脚稍稍抬起虚踩着地板。
宋玉峥上下打量他一眼,目光落在他那虚踩的脚上,不禁微微一笑,打趣道:“圣旨既到,元帅还不穿鞋去迎吗?莫非是自恃有功,可无视于陛下了?”
“这就去。”卫建宁说的咬牙切齿。
圣旨言道横海郡守反叛,整个郡为陈人所占,几十万横海守军尽数困于包围圈中,皇帝令卫建宁即刻南下,一路调兵遣将赶往横海,攻克横海城,收服一郡之地,一解数十万大军被围困之危机。卫建宁接了圣旨,立即召回数名老将,随即一路南下取诸郡、县官兵,待到达横海郡之前兵力仅达到三万之数,卫建宁不觉兵寡气馁,他派遣黎佰做急先锋,带两千名将士轻骑先行赶往郡城四周,查探敌情,自己则是甩着后续大队人马赶路,直到第二日收到了来自于黎佰的情报。
黎佰言预估死亡人数在三十万至五十万之间,但具体的死亡人数暂时不明,须得用些时间统计后才能确定。卫建宁得知这个消息便怒火攻心,近年来本就不好的身子受怒火之故,竟然在看完这个消息之后,血逆上喉,喷出一口血来。他推开了上前搀扶他的人,怒目圆瞪,厉呵道:“下令,全军全速前进!”话音一落,自己狠狠甩打马鞭在爱马臀部,马儿吃痛,嗖的一下飞窜出去。
大军入城,血色的狼藉街道显露众人眼前,黎佰两千人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将城内大部分尸首清理出来,还没有休息,更别提有空余时间收拾街上的残片碎瓦。卫建宁一颗心仿佛被利爪紧紧着,憋闷且锐痛,他下令全军迅速拾整城中百姓尸首,用了整整三天才将尸首们全数收拢最后一把火葬了个干净,这是后话了。
黎佰亲迎了卫建宁往郡守府去,卫建宁却摇了摇头,“是卫建宁无能来迟,这才造成满城百姓惨死,卫建宁难辞其咎。”说着,他亲自迈进一间民宅,瞧见厨房门槛横躺着的一位男性,他的血液将门槛染红,汩汩流到厨房内,一个被砍烂的水桶露出一肚的清水,与血液混合度过数日,仍凝着一抹炙眼的红。他抚住男子僵硬地张开的双眼,那其中透着死者活着最后一秒的恐惧,“我卫建宁发誓,将亲手为你们报仇。”
卫建宁亲自背起尸体,将之搬运到拉车上,车满后,他再提起缰绳,拉车一路至城外,将尸体们堆积到一处去。统率如此作为,本就心里暗吞吞地压着一股子怒气的士兵们更加恨了,他们胸中充满了对陈人的敌视,发誓不报此仇枉为郑人。
万尚志休息的很不好,即便十分疲惫,但每每闭上眼,黑暗中都会出现一幅尸山血海的画面,他用了许久的催眠技巧让自己放松,刚刚要入睡,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凄厉喊叫惊的毛骨悚然,当即坐起身来。
“啊!!啊啊啊!!”声音尖锐而充满恐惧,仿佛就在隔壁,邵天宜的房间。
万尚志紧忙穿鞋下床,黑夜里,他的一双眸子锃亮。推门而出后,他才发现出声的是隔壁的隔壁,并非是邵天宜的房间,且此刻费尹等人也听到了声音,纷纷推门而出,查看情况,但见一应人都是熟悉的面孔,不禁面面相觑,唯独邵天宜推门而出,皱着眉头看了一圈,便提步朝那声音发源的屋子而去。众人见状,亦跟了进去。
邵天宜进了房间便直朝声音发源地而去,他拉开帘子直奔寝床,果真见那少年人双眼紧闭,浑身十分躁动,嘴中正发出尖利的叫喊。他伸手拍了拍对方将少年从梦魇中叫醒,后者猛然一睁眼,待看到邵天宜,他霎时坐起身让自己缩成一小团靠在离邵天宜最远处的一个角落,浑身颤抖不已。
邵天宜收回手,面无表情地看了少年一眼,“不要怕。”便转身退开并重新合上了帘子,看着身后几双